酒德麻衣吃着苏恩曦给她的柿叶寿司。

  这种奈良的特产和正常的寿司差不多,下面都是米饭加米醋,上面摆鲑鱼压成方块状,区别在于它是用柿叶包的,吃的时候要一起吃下去,如果非要类比的话,种花家的桑叶粑粑就很像。

  如果是用玉米叶包的玉米馍馍,那就要把玉米叶剥下来再吃,但如果是用桑叶包的玉米粑粑,那就可以连同桑叶一起把玉米粑粑吃了。

  “长腿,你记不记得上次你发烧?你猜猜看,你念了谁的名字?这是你无意识的举动,肯定是能反应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薯片妞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笑眯眯地问。

  酒德麻衣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就像她总是下意识地回避自己对路泽飞的心意。

  因为如果这个心意是真的,酒德麻衣就很难接受路泽飞有那么多红颜知己。

  薯片妞见酒德麻衣没说话,也不着急,笑眯眯地说道:“你那次昏迷之后,一直在念路泽飞的名字,哎哟哟,你的那么多前男友,你是一个名字也没挂在心上,现在这个小男友倒是心心念呢~~~”

  听到薯片妞的调侃,饶是酒德麻衣是个铁面无情的女忍者,也感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烫。

  酒德麻衣自认为自己已经是情场老手了,但是在面对路泽飞的时候,酒德麻衣始终有一点紧张与羞怯,就像是初中生女孩第一次见到喜欢的人那样的羞怯,这种情感,是酒德麻衣自己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真实存在的。

  薯片妞看着酒德麻衣,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而扭捏的长腿妞。

  只有在提起路泽飞的时候,酒德麻衣才会露出这副扭捏局促的模样。

  酒德麻衣总是像一直燕隼一样在各地流浪,在加勒比海的私人游艇上晒太阳,在一些场合,也有男明星陪伴,看上去生活多姿多彩,可实际上,酒德麻衣之前的人生并不算幸福。

  酒德麻衣能够坦然地同苏恩曦分享自己与那些并不那么珍视的前男友之间的有趣的事情,跟她分享那些前男友的各种小九九,各种小秘密,却没办法大大方方地跟苏恩曦介绍路泽飞。

  这就像是酒德麻衣内心挥之不去的心魔。

  虽然老板有时候像神一样全知,但是在路泽飞似乎比老板更加神秘,更加全知全能,这也是路泽飞的某种魅力所在。

  老板曾经说过,他这么多年谋划,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将某个人送上命中注定的钢铁王座。

  可是,老板也说过,当路泽飞出现的时候,一切的宿命都被更改了,命运的长河正在翻滚,钢铁王座的路上再次开满了荆棘。

  如果酒德麻衣不努力提升自己的话,可能无法和路泽飞一起看到彼岸花开。

  薯片妞嘟囔着说道:“不能用发呆来掩饰,长腿!!请正视我的问题!”

  酒德麻衣并没有直接回答苏恩曦的问题,反而是问道:“薯片,你知道当一名忍者有多么痛苦吗?”

  苏恩曦看着酒德麻衣,说道:“我记得,你似乎在类比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那群疯子的生活跟你有的一拼。”

  “是,也不完全是,有些时候我也蛮向往他们那样的生活的。”酒德麻衣的目光变得深遂。

  在某一刻,世界仿佛因为两人被按下了静止键,两人的呼吸悠长。

  “我在网上看过那些忍者练习忍术的视频,那些忍者的训练,真的是跟那些特种兵一样,刚刚入门就必须要单手吊在横梁上,三个小时不准松手。”

  酒德麻衣扫了一眼苏恩曦,说道:“没想到,你懂得还不少,没错,这只是每个忍者入门的必修课而已,到了后来,这种毫无人性的训练会越来越多,所谓忍者,第一步就是要战胜心头的恐惧,要变得无畏,才能变得强大。”

  酒德麻衣觉得苏恩曦准备的寿司确实很不错,居然真的隐隐有几分家乡寿司的味道,她还是第一次吃苏恩曦亲手做的食物,没想到味道还不赖。

  “你听上去,可能忍者还很神秘,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忍者,是最底层的人才会干的事情,是因为没饭吃了才不得不选择成为忍者,你没见到有多少人根本无法忍受忍者的训练而半途而废,有多少人就死在了训练的时候。所谓伟大的忍术传统本来就是一场骗局,每一次成功的渗透和暗杀其实都是靠着同伴的生命堆砌出来的,你以为那些伟大的忍者很牛逼吗?不,只是因为他们这个团队成功暗杀了目标,并且他成功活了下来,他就可以享受世界的赞美。”

  苏恩曦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你说这些,跟路泽飞有什么关系呢?”

  酒德麻衣说道:“其实,我见路泽飞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怎么说呢,他身上有一些点,莫名能够吸引我。”

  “喂喂喂,我记得,你之前见路泽飞的时候,路泽飞才十七岁吧,十七岁你就打算下手了?”薯片妞儿大呼小叫,反应不可谓不大。

  她原本以为,是路泽飞那次霸王硬上弓,让酒德麻衣心动了,结果完全不是,原来在那次之前,酒德麻衣就已经喜欢上了路泽飞。

  好家伙,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的形态出现。

  “那个,其实吧,主要是当时的路泽飞,和咱们老板长得很像,你懂那种感觉吗?”

  听到酒德麻衣的话,苏恩曦微微一愣,她开始回忆起老板第一次让她们开始监视路泽飞的时候,路泽飞的确才十七岁,理综也还没挂科,模样也还略带着一丝青涩。

  但是,苏恩曦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路泽飞,和小老板,真的长得有些像。

  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酒德麻衣喜欢上了路泽飞?

  那,酒德麻衣应该也喜欢老板吧,只是老板过于神秘,过于高不可攀。

  “我和酒德亚纪,一个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忍者,而酒德亚纪则是普通混血种过的生活,安安稳稳地上高中,然后进入卡塞尔学院,家族将所有资源倾注于我,可是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酒德亚纪的生活。”

  苏恩曦是最懂酒德麻衣的无奈,她宽慰说道:“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可能生来就注定,但是在某个时间节点,我们可能因为某个人,因为某件事,让整个人生彻底颠覆。”

  酒德麻衣说道:“羡慕也羡慕,但是我也很感谢过去的人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些人绝望,不是看不到未来,而是看到了未来。”

  苏恩曦说道:“牛逼牛逼,没想到你还挺有哲学的!!!”

  酒德麻衣说道:“哎,其实家族培养也很痛苦的,很多优秀的忍者前辈都在竭尽全力地栽培我,我也确实学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东西,比如到底要忍耐和经历多少东西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

  “长腿妞,你现在还是可以了,天天开帕拉梅拉,穿christianlouboutin高跟鞋,泡电影明星,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当最放荡的妞。”

  “打住打住。”酒德麻衣立刻制止了苏恩曦满嘴跑火车的行为,这要是继续说下去,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可就被完全毁了,虽然在薯片妞面前,自己的形象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我很小就没有父母了,或者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很离奇地死去了。

  从我十一岁那年,就是一个人过了,家族用各种条条框框的东西来约束我,我没办法,只能任凭他们管控与约束。”

  酒德麻衣很少提起这件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只要说开了,那么接下来说就会显得很顺理成章。

  奶妈三人团里,零,也就是三无妞,永远是沉默寡言的那一个,而苏恩曦,永远是扮演的话唠的角色,酒德麻衣有些时候会跟薯片妞拌嘴,有些时候又很沉默,但今天,话唠的那个人变成了苏恩曦。

  酒德麻衣甚至都还没有跟少年讲述这一切,这也只有当她真正愿意敞开心扉路泽飞说这些的时候,或许才算是真正能够接纳路泽飞。

  “那既然这么痛苦,你放弃不就好了?”苏恩曦问道。

  “或许之前的我,真的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但是现在的我,知道努力提升自己是有意义的,是由结果的,这就足够了。”酒德麻衣说的很坦然,“至于路泽飞,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得之淡然,失之坦然。”

  “长腿,看不出来啊,你现在走文艺路线了啊!!!”苏恩曦给酒德麻衣点赞。

  伴随着训练强度的增加,酒德麻衣也是越来越出色。

  蛇岐八家把酒德麻衣培养成了一把锋锐无匹的剑,那时候她十九岁,爱留着长辫,高挑修长。

  她就是那个等待被人**的剑。

  一开始,酒德麻衣以为那个拔剑之人是老板,但是现在她发现,那个人可能是路泽飞。

  后来,已经没有忍者能够教导酒德麻衣,那个时候的酒德麻衣已经快要毕业了,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个他很敬爱的老前辈,单独把她约到了大阪深山的一处鸟居里面。

  酒德麻衣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苏恩曦却能从酒德麻衣的话语中听出几份冰冷,几分怨恨。

  “那个老东西,我之前的确很敬重他,因为他确确实实给我带来了很多东西,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那个鸟居里,他却全然没有了老师的模样,他的背后,是犬神的屏风。我的老师,不,那个时候的他,早已没有老师该有的德高望重的模样,不堪的占有欲要从原来的慈眉善目中流淌出来。”

  其实酒德麻衣很早以前就知道,家族里面的人这些老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酒色半生的他们依旧天天流连声色场所,这些家伙真的让我恶心。”

  “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酒德麻衣看向了薯片妞。

  薯片妞沉默了片刻,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老**,居然想要在我的酒里下药,说什么出师了,现在要最后喝一杯酒,其实就是想占有我的身体。”酒德麻衣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中仿佛带着其他的东西。

  “那你没喝吗?”

  “我当时并没有防备,毕竟是教会了我最多忍术的恩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揣测他会害我。就在我拿起酒杯快要喝下去的时候,老板从天而降,直接一拳打穿了那个老东西的喉管。”

  “老板威武!”听到这段的苏恩曦,就像是听到了奥特曼终于打败怪兽的小女孩,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酒德麻衣继续说道:“当时那个老东西的血,溅满了整个房间,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这个男孩是从哪里出现的,就像是上天正义执行的天使,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而之前,路泽飞救我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画面和之前一样,历历在目,仿佛就是在回溯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酒德麻衣这一次终于吐露了自己对路泽飞的心意,也真正解释了为什么她抛弃那么多男明星富二代而选择路泽飞一样。

  “可是,路泽飞毕竟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你不会吃醋吗?”苏恩曦此刻的问题问得无比严肃认真,或许现在不用考虑类似的问题,但是之后这种问题一定是会出现的。

  酒德麻衣抿着嘴,忽然笑了起来,“他是那么伟大的人,这行伟大的人,心里也不该只能装下那么寥寥几个人,我虽然不是唯一,但是也能在他心里留下足够的位置,这就足够了。”

  沉默中只剩下苏恩曦吃薯片的咔擦咔擦声,东京的下午,非常的安静,雨滴也显得没有那么凌乱。

  ……

  路泽飞吃完了饭就出门了,虽然那个自称零的小女孩总给路泽飞一种熟悉而又奇怪的感觉,但路泽飞并没有去深究这种感觉。

  他一个人,看着冬天银装素裹的雪山,准备去滑雪。

  本来他来这里,就是高考完无意间刷到的,今年的理综考得很好,应该能去梦想的大学,他决定出来放松一下。

  路泽飞喜欢独处,所以这一次的远行,他也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