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包括日本人都觉得剖腹应该用肋差,但肋差的主要用途是近战中用来破甲。

  在真正战场上用它切腹是迫于没有更顺手的工具,可实际上,如果不是在战场上,切腹是不会使用肋差的。

  真正的日本贵族,他们在切腹谢罪的时候,会使用名为怀剑的优雅工具。

  所谓怀剑,并非是剑,而是一种笔直简约的直刀,因为太过轻薄基本没法杀敌。

  这种怀剑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斩杀敌人,而是为了结束刀主的生命。

  介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治维新之前。

  在那个时候,一块白布、一柄怀剑,加上一个介错人就能完成剖腹的全部礼仪。

  剖腹的开始盛行,是在镰仓幕府以后,因丢失阵地而引咎剖腹,或耻于被擒而阵前剖腹。

  这基本就是剖腹最常见的一些理由。

  这种剖腹谢罪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

  江户开幕以后,社会统治相对平稳,所以因为战争而剖腹的人是越来越少。

  接下来剖腹的原因,大多是因殉死而剖腹,和作为刑罚的“诘腹”,逐渐占了主流。

  虽然幕府严令禁止殉死,但是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历史性的趋势。

  这就跟华夏要首孝悌一样,是很传统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选择剖腹作为武士最崇高的死亡方式,古代许多的国家和民族,均主张人的灵魂是宿于肚腹中的。

  因此,武士便在有必要将自己的灵魂向外展示的时候,采取剖腹以示众人的方法和仪式,就仿佛在说我是用灵魂来给诸位谢罪。

  根据相关历史记载为保仪态,女性剖腹会绑起双腿。

  切腹者要用一刀以上,切开自己的腹部。

  但是,一般来说,剖腹一刀是很难直接死亡的,所以切腹的方式最后做了修改,变成由切腹者自己划上一刀。

  第一刀切开腹部之后,由朋友或可信赖的家臣立即补上一刀,砍下切腹者的头,这样也能让被剖腹者少一些痛苦。

  这种来担当补刀的行为的人称之为介错,担任介错的人是非常的荣幸的。

  介错人是剖腹的帮手,手持长刀站在剖腹人的背后,剖腹人一刀捅入腹部。

  介错人就挥刀斩断他的头颅,看似凶狠,其实是为了减轻剖腹人的痛苦。

  好的介错人精通刀术,斩后头颅仍有皮肤和躯干相连,切腹者呈低头跪坐的形态,被认为是体面的死法。

  看到橘政宗的动作,源稚生明白,对方已经做好了剖腹的准备。

  不过,虽然源稚生表面上皱着眉头,心头却是一阵波澜不惊。

  因为路泽飞告诉过他,橘政宗也是赫尔佐格的影武者,是死了还可以再生的家伙,所以,现在就算橘政宗用自己的生命来给源稚生打感情牌,源稚生也是压根不会上钩的。

  不过,源稚生还是耐着性子,想看看这橘政宗究竟还要怎么表演。

  看起来,对方也是做好了源氏重工的地下实验室被他查出来的准备,那么,也应该提前也想好了用介错的手段来谢罪。

  橘政宗看着对面的源稚生,平静地说道:“稚生啊,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也没有从过去走出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需要用剖腹来为我当年的罪孽谢罪,那我希望你是介错人。”

  源稚生语气平静地说道:“介错人也不是什么砍人头的活都接,剖腹前让我听听理由吧。”

  橘政宗看着源稚生,眼底深处流露出了一抹诧异与错愕。

  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前半生,犯了太多的错,那些罪孽,罄竹难书。这世上只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从罪孽中解脱,那就是死。我的真名是邦达列夫,克格勃的情报员,列宁号是我亲手沉进日本海沟里去的。”

  当听到列宁号三个字的时候,源稚生的脸色登时就是一变。

  这件事情,路泽飞并没有告诉源稚生,确实是路泽飞没有想到这一环。

  因此,当源稚生听到这个消息后,才会如此震惊。

  “到底怎么回事?”源稚生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显然橘政宗忽然说的话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稚生,我并不是刻意要隐瞒这件事,只是这件事很漫长,你听我慢慢说。我从小,是在莫斯科的一家孤儿院长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只是听别人说,我的父母都是为革命牺牲的烈士,作为烈士子女我被光荣地选送到间谍专科学校培训。”

  橘政宗喝了一口摆放在面前的玉露茶,接着说道:“在我21岁那年,我加入了克格勃,是最年轻也最优秀的情报员,对于情报员来说,无父无母的身份在别人看来是悲剧,但是在情报头子看来,这就是绝对的情报苗子,因为我不会有任何牵挂,意味着我不会有任何软肋,即便是我暴露了,别人也无法用家人来威胁我。在我21岁之前的人生,是非常幸福的,唯一一个有点让我困惑的地方就是,我的脑海中,始终会有一段古怪的记忆。”

  源稚生的神情很专注,他确实听得很认真。

  “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我出生在一个雪白寒冷的地方,那里天上地下,都是无边无际的白色,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令人绝望的荒芜。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偶然一次,我发现了一份名为δ的机密档案,那是克格勃对北极圈内某个港口的调查报告。在那段记忆里,我明明只是孩子,却能够完全看懂那份调查报告上的文字以及一些专业术语。那个港口属于苏联,可连克格勃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那份档案中,唯一有用的就是一份名单,名单上只有一串编号,这串编号代表一群孩子。”

  源稚生一言不发地听着,他想点烟,但是又考虑到橘政宗最近感冒了,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点烟,只是安静地继续听着。

  “这些孩子没有身份,没有来历,我唯一能从记忆中搜寻到的有用的线索是,在20世纪60年代,这群孩子被列宁号破冰船从北极圈里带了出来。孩子们被送进莫斯科的孤儿院,然后进入不同的国家机关。从出生到后来长大成年,这些孩子都是在被监视中长大的。这是个实验,目的是观察那些孩子的社会性,没错,那个孤儿院,就是我生活过的那家孤儿院。”

  源稚生仔细琢磨着橘政宗话里的意味。

  他没有说话,而是等着橘政宗自己继续说下去。

  橘政宗顿了顿,接着说道:“可能是因为我被洗了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手段,让我那段时间的记忆非常破碎,但是我强迫自己回忆了很多遍,终于,那段古怪的记忆被证实,那不是臆想,而是洗脑不完全留下的记忆碎片。在确认了那段记忆的真实性之后,我为了不再丢失那段记忆,立刻对自己展开了反洗脑,通过注射药物,逼迫自己在梦中进行回忆。”

  源稚生皱着眉,他现在确实无法判断这橘政宗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将橘政宗描述的这些东西都记下来,然后再将这些事情告诉路泽飞,让他来判断。

  连源稚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很多时候,会去依赖路泽飞来帮助自己做决定。

  “终于,我补全了那段丢失的记忆。在记忆中,我我回到了北极圈内的无名港,那里遍地冰雪,我和一大群孩子在盛开着黄花的草地上玩耍,我们没有烦恼,并不知道我们是可悲的实验品。代号δ,不仅仅是一份档案的名字,也是一项研究,在这项研究中,无数的试管婴儿被培育出来。我们并非是父母死去了,而是我们压根就没有父母,我是被用试管培育出来的,我就是那些家伙的第一批实验品,第一代用试管婴儿技术制造的、带龙族血统的混血种。”

  人工培育混血种?

  源稚生感觉有些坐不住了,难怪,难怪橘政宗知道用古龙血清来压制绘梨衣血统,难怪橘政宗能够在源氏重工地下去培育死侍。

  橘政宗深吸了一口气,见源稚生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就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那个无名港口,坐落在西伯利亚的最北部,面对着浩瀚的北冰洋。我后来专门调查过,无论什么时代的海图,什么国家的海图,都是无法找到这个港口的,就连美国人的间谍卫星都扫描不到它,它跟周围的永久冻土带一样都是灰白色的,热信号很微弱。

  这个地方是彻头彻尾的无人区,枯骨来了都会觉得寂寞的地方,更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港口,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叫做维尔霍扬斯克,在沙皇统治的年代,维尔霍扬斯克是关押犯的流放地。

  当我们形容一座城市的时候,会用繁华,会用落后,会用先进,无论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都绝对不会用绝望来形容一座城市。这个地方,只有冬天,春天是冬天,夏天是冬天,到了冬天还是冬天。

  只是这里的冬天会比别的地方要寒冷数倍。被关押在维尔霍扬斯克犯人们,往往因为熬不下去而。而维尔霍扬斯克还在无名港以南340公里的地方,这340公里,是漫无边际的白色无人区,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交通可以抵达这处无名港,唯一的通行工具是狗拉雪橇,但即便是坐狗拉雪橇,来这座港口都需要五天时间。这是片被神都遗忘的地方,植物只有地衣和苔藓,偶尔的访客是饥饿的北极熊。那是真正的神弃之地。

  周围是冰封的海面,偶尔出一次太阳也是温吞吞的,像一枚水煮蛋,怎么也温暖不了地面,而且,每年大部分的时候,因为纬度很高,所以这里都处在极夜的状态,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压根就不会有太阳升起。通常来说这片海域是不通航的,海面上有危险的浮冰,海底还有犬牙般的暗礁,随便哪一样都能让试图接近这里的船长眠在海床上。但不是没有例外,夏季时海冰会融化开裂,这时熟悉航路的水手可以驾驶破冰船绕过暗礁抵达无名港。这条时断时续的危险航线是无名港的生命线,所有补给都靠它,而列宁号,几乎每年都会去那个港口去输送物资,没错,这个列宁号,就是那艘沉没在日本海沟的列宁号。”

  橘政宗一口气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源稚生本来觉得自己的功课和调查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可是这样一看,自己的准备还是太薄弱了,还是有太多细节,恐怕只有真正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人才会知道。

  “你继续说。”这是源稚生这么长时间的第一次开口。

  橘政宗平稳地继续说道:“那座无名港中里面有真正的龙族,也有从苏联各地发现的混血种,研究项目的负责人赫尔佐格博士从他们身上提取‘完美基因’。赫尔佐格博士,想要用从混血种身上提取出来的完美基因,来制造完美的全新的人类。所有人,都如同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实验品,都是无法离开那里的。理论上,我也无法离开那里。”

  橘政宗的目光幽深得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枯井,“完全是因为,赫尔佐格想测试他的第一代产品融入社会的时候有没有障碍,于是,就把我们放入社会,开始进行他的‘社会性实验’。这个实验表面上是把我们放到社会上去进行实验,可实际上,一直有人会密切监视我们,记录我们的行为,等到一个实验周期结束后,我们就该被回收。”

  “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在进行社会性实验的过程中,我被克格勃选中加入了秘密机关,那秘密机关彻底将我保护了起来,而我也从赫尔佐格博士的视线里消失了。这就是我之前的记忆,在进行社会性实验之前,赫尔佐格博士应该对我们这些产品都进行洗脑了,但可能因为洗脑不完全,我保留了破碎的记忆,并且通过药物逐渐恢复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