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

  一日过去。

  昏暗中,人不知时辰。

  阴冷的牢房里,听得阵阵悦耳的歌声。

  细细一听,似乎是男子所吟唱。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江左侧躺在茅草上,脸色颇为淡然。

  与之相比,郭师爷的情绪已经近乎崩溃。

  “大人,您怎么还有心思唱小曲……”

  郭师爷愈发烦躁。

  听闻千骑司办案,犯人就没有能活过第二日的。

  江左闭目养神,继续唱着,仿佛无事发生,十分冷静。

  “大人,您真是异于常人,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这般镇定,唉,恕卑职无法做到。”

  郭师爷阵阵哀叹。

  “师爷,不要急。”

  江左话语平淡,看得出确实并无一丝恐惧。

  “这可是千骑司啊,若是查出咱们衙门欺瞒过陛下,肯定人头落地了。”

  郭师爷担忧万分。

  “千骑司办案,向来够快,但这一次,却把我们关进牢狱,而非立即押送回京,或就地问斩,这已经有一天,我觉得呢,他们肯定还要查些什么。”

  江左说道,话语模棱两可。

  郭师爷听不出什么,只叹气摇头:“那又怎样呢……”

  “那就证明,他们还需要留我们性命,不会这么快杀我们的。”

  江左推测道。

  “咔嚓……”

  这时候,远远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缓缓靠近,几个官差出现在牢房,分别打开了锁。

  “江大人,咱们要上路了。“

  郭师爷说这话时,几乎是流出泪了。

  两人锁着镣铐,俨然已经是一副阶下囚模样。

  在公差的推搡下,两人被带到公堂之上。

  本次公审,百姓亦可旁观。

  因为本案涉及人数过多,需要传召大量证人,也有大量身份特殊的人,被卷入此案。

  眼见县令江左如此落魄模样,百姓们于心不忍,有的更是伤心流泪。

  “江大人您还好吗?”

  “一切还好吧,江大人。”

  百姓们纷纷关心道。

  “都好都好,各位无需担心。”

  即便是被拷住双手,江左仍不忘向百姓们招手。

  “公堂之内,不得喧哗!”

  梁铭身为此案审判官,此刻马上拍案大喊:“跪下。”

  话音刚落,江左与郭师爷便被公差按下,跪在地上。

  陈青云与秋月,此刻也化身旁观百姓,留意公堂上的一切。

  起码这几天观察下来,江左的的确确是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县令,这一点绝对没错。

  见惯了勾心斗角,女帝陈青云明白,这些真情实意,是不可能演出来。

  “犯人江左,盗卖官粮,徇私枉法……”

  梁铭开始宣读江左的罪状,而后问道:“犯人江左,郭金鹏,你可认罪?”

  郭师爷埋下头,此刻慌张地一言不发。

  而江左却镇定自若:“回大人,我们不认罪。”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梁铭驳斥道。

  “证据?何来的证据?”江左质问。

  “府库堆积如山的金银,就是最大的铁证,如果你不是贪污**,怎么可能拿到这么多银子?”梁铭继续质疑,“账本在此,本官看你怎么狡辩!”

  “这账本每一笔数目,都是我们安定县的合法收入。”江左冷静解释,“梁大人,如果你贪了一笔钱,会这么老实地将它写进账本吗?”

  这么一问,梁铭顿时哑了口。

  片刻之后,他才又审问道:“那你擅自买卖土地,收取天价贿赂,又如何解释?”

  听到这里,在一边旁听的女帝陈青云,忽而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她首日与江左见面时,便看见江左与他人达成价值万两的房屋交易。

  如此敛财,绝对并非正义。

  江左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大燕向来是封建土地私有,又何有擅自买卖,有人卖,我便买;有人买,我便卖……这都是两厢情愿,何况我从未收过半分贿赂,有何问题?”

  “统统诡辩。”梁铭继续一脸威严样子,实则常常转过头,望向坐在辅位的马恒威。

  在这公堂之上,按理来说,是马恒威官职最大。

  一时间,衙门公堂鸦雀无声。

  马恒威吹了吹手中热茶,轻抿一口,才道:“梁大人,怎么不继续。”

  在此期间,他一直观察江左表情。

  此人绝不简单。

  身为千骑司,马恒威的直觉从不出错。

  “是的,大人。”梁铭点头。

  “听着,倘若你们二人能够主动认罪,交代清楚,可饶你们一条性命,但仍然固执挣扎,死罪难逃!”

  梁铭开始恐吓道。

  江左不为所动。

  认罪了,还有死不死的区别吗?

  但却在此时,听见身旁郭师爷道:“我认罪,我认罪!”

  “师爷!”江左心中暗道不好。

  梁铭这分明就是在下套。

  郭师爷求生心切,这下落入了梁铭的陷阱。

  江左非常明白,倘若梁铭真的手握证据,证明江左犯了死罪,今天就不用在此衙门受审,而是直接到刑场。

  能审,就证明他们还没有掌握所谓的证据。

  “好!”梁铭心中窃喜。

  “罪犯已经交待,看来无需继续审判,马大人,请下令。”

  梁铭颇为得意。

  “师爷怎么认罪了……”

  围观百姓,心里也个个着急。

  “慢着。”

  眼看衙差准备上前,江左又道:“郭师爷只是说他认罪了,没说他认是什么罪。”

  “呵呵,还想挣扎?”梁铭颇为不屑,“认的自然就是贪赃枉法之罪,还有何好狡辩。”

  “但梁大人方才似乎并没有提及,师爷兴许听错了,才这么快点头认了。”江左为郭师爷解释道。

  现在的郭师爷,是跟江左在同一条船。

  救郭师爷,就是救江左他自己。

  对于郭师爷而言,现在能保住性命就行,他慌张不已,完全没法做到像江左这般巧舌如簧。

  “认了就是认了,哪条罪又有何关系?”梁铭自认为这是江左的垂死挣扎。

  “根据大燕律法,公堂认罪程序必须准确,这里有这么多人见证,梁大人难道就这么不严谨吗?而且梁大人方才明显是在诱导我们认罪,这根据大燕律法,同样是不合程序的,严重的话,可能影响大人官职的哦。”

  江左淡定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