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门派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禁忌或者禁地,外人看来常常摸不着头脑,比如南斗会就规定,夜里不许宵夜,违者逐出去,实在让人想不通这也不是什么大罪过,怎么就逐出师门了。

  但既然是规矩,那就肯定有道理。

  奇怪的是盛阳山作为正道第一大派,好像没听说有什么奇葩的条条框框。

  更别提有什么神秘之处。

  “你说胡渊鹏这个老东西到底有什么秘密?”秋无意被沈珏的话勾得心痒痒,可惜沈珏不搭理他,只能跟霍意磨叽了。

  “也未必就是跟胡渊鹏有关。”霍意淡淡地说,“胡盟主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脸的,应该不会做出对盛阳山声誉有害的事情。”名声就是他的命,他可是舍不得自己这身羽毛。

  “那是真的秦向之啊?”秋无意很难相信,秦向之这些年回盛阳山的时候都少,常年在外面云游,怎么看都不是个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家伙啊。

  “人不可貌相,你仔细想想,他常年在外,可盛阳山的大事,他可是一件都没错过。”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秋无意也不是后知后觉,退出黑楼又被霍意抛弃之后,他就很少关注江湖上的事了。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打算干掉胡渊鹏自己做掌门?”看样子也能像啊,“他也不是那块料啊。”秋无意百思不得其解,在这瞎琢磨。

  说起这个秦向之,沈珏心里倒是想起了一段很多年前的往事,秦向之的未婚妻,根据楼里的记载,秦向之的未婚妻是死在胡渊鹏的手上,具体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

  也许,今天的种种跟那件往事有关。

  “你想什么呢?”秋无意又拿脚去踢沈珏。

  啧,沈珏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唐倦。”

  好吧,秋无意自讨没趣地闭了嘴。

  唐倦此刻已经摸进了地牢,可惜沈珏已经走了很久了。

  在大殿看破暗示之后,脑子里想的都是沈珏接下来会去哪,周围找了个遍,再也没有其他的记号了。

  天色渐晚,他只能装着很悲伤的样子出去,为了不破坏沈珏的计划,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他还使劲在大腿上掐了几把,把自己掐得眼泪汪汪才走出去。

  对唐倦这个失魂落魄的德行,童信表示很满意。

  他让人搬了把椅子,悠哉地坐在上面欣赏着跪地一片的武林魁首们。

  倒是对站着的龚慕与高看了两眼。

  唐倦幽魂一样路过盛阳山的弟子们,径直地往下走。

  “唐少侠,你要干什么去?”千道长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唐倦木讷地回看他一眼,奋力地甩开手,“沈珏已经不在了,我也不要在这里了。”声音比他的人更僵硬,活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看来唐少侠真的是用情至深啊。”身后的童信发来讽刺的笑声。

  唐倦恶狠狠地回头如同野兽盯紧猎物一样地盯着他,“早晚会杀了你,给他报仇。”

  说得童信身上蹿上来一股寒意。

  就连胡渊鹏都诧异,他从没看见过唐倦这样的神情。

  无人拦着,唐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龚慕与在无人在意的地方笑了下,他没想到胡渊鹏竟然没阻拦唐倦私自下山的行为,这倒是有点意思。

  唐倦深知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做出点什么事来都不稀奇,他之所以这么急着下山,是在大殿里听到了雪鸣的叫声。

  那种像母鸡一样的奇怪声音,绝对是雪鸣发出来的。

  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敢召唤雪鸣的,只能先溜出来。

  走到半山腰确认四周无人,才敢一声口哨,把雪鸣召唤回来。

  还好,之前沈珏有教过他怎么吹,也还好,雪鸣在大事上从来不掉链子,片刻之后,很乖巧地出现在唐倦的视线里,除了飞得有些勉强。

  它的伤还没好。

  “你是有什么发现吗?”唐倦疼惜地挠挠他的下颚。

  雪鸣的爪子上,抓着一只白色的鸽子,信鸽。

  雪鸣是沈珏精心训练过的,不会轻易抓信鸽,除非,这是沈珏的吩咐。

  唐倦迫不及待地从它爪子上取下已经没气了的鸽子,果然在鸽子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天明时分,携沈到盛阳密室前会合’

  这是从世尊教传去盛阳山的信息,沈指的是沈珏,也就是说,他们把沈珏带回盛阳山了!

  唐倦喜出望外,连拍了几下雪鸣的头,“做得好,回头奖励你吃肉。”

  雪鸣不屑地抖抖身上不多的几根羽毛,躲开了他的魔爪,随后抓起已经死掉的信鸽,摇摇晃晃地飞到了附近的树上。

  童信还留在世尊教,也就是说带走沈珏的另有其人。

  不过这个盛阳山密室,唐倦捶了两下发胀的大脑,他从小到大,也没听说盛阳山有密室啊。

  管不了许多,先赶回去再说。

  好在八大派来时的马匹还在山下。

  唐倦随手牵了一匹上马,还不忘召唤了下雪鸣,估计秋无意跟霍意也不在这山上了,雪鸣留在这太危险。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雪鸣已经把那只鸽子吃了个干净,打着饱嗝的它安静地窝在唐倦肩上。

  一人一鹰快马加鞭地疾驰而去。

  “胡掌门,跪地求饶的滋味如何啊。”童信跷着二郎腿,得意地把玩着手里的小刀。

  胡渊鹏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老夫这点膝盖不算什么,能救得了几位掌门,也是它的功德无量了。”

  “真是佩服胡掌门总能把丢人的事情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听信失望地摇头,不过不妨碍他今晚过得太爽。

  “教主”手下人战战兢兢地凑过来,手里还捏着一个什么东西,“这是我们放在姑娘身上的引路香,才发现,被姑娘丢丢在牢房外了。”

  说着摊开手,是一颗小巧精致的香丸。

  什么!童信的脸一下子变得扭曲,引路香,顾名思义,是一种追踪香,他偷偷放在夜牡丹的身上,就是想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骗他,没想到,这可恶的女人居然早就知道,还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把香给丢掉。

  看来,之前所说的全是谎言。

  童信愤恨地一把摔了着东西,泄愤般地踩上两脚,这个臭娘儿们,明显是在耍老子,说什么她带着沈不然先转移到盛阳山,让他拖住八大派,随后去寻她,共同揭开逍遥涧的秘密。

  呸,现在人估计早就跑没影了,什么盛阳山是灯下黑,藏在那才是最安全的,他听的时候就觉得不靠谱,果然是烟雾弹,要是真的去盛阳山,还会把这香给丢掉。

  “我们还去追吗,教主。”手下人胆战心惊地问。

  “追你个头。”童信气得七窍生烟,这么久的盘算全部都功亏一篑了,再看看眼前跪着的这群碍眼的正道,他咬着牙,奸笑着在心里道,不是用完就想要甩了我吗,我不好过,你也休想。

  “各位请起。”童信虎着一张脸,露出个扭曲的笑,“我打算弃暗投明了,不仅给你们解药,放各位下山,还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你们那个习药药的真实身份,都告诉你们。”

  沈珏的真实身份再次被提起,栗子敏锐地感觉到了事情不对,“你这个人,一会一套说辞,一会一个做派,是觉得我们都很好骗吗?”在这个**胡言乱语之前,先要让大家不能相信她,希望到时候,曝光主人的身份时,大家也不相信。

  “小丫头,你懂什么。”童信懒得跟她计较。

  胡渊鹏猜到这是出了什么变故,有可能,内讧了,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而且,他很在意,这个童信三番两次地提到,习药药的真实身份,他提前放出来的那批死士,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也是他觉得不妥的原因,还有路上被杀的那些教徒,唐倦口中那个神秘人,以及,他用余光观察这栗子,这丫头的不寻常,还记得沈珏上盛阳山的时候,也是她最先提出来怀疑,又是她最先认可沈珏的身份。

  如果这是一场阴谋的话,那一切都有迹可循。

  胡渊鹏在脑子里慢慢捋着这段时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

  童信还在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悔改之心,在场的除了善良的智源大师,没人真心相信。

  “阿弥陀佛,既然童施主珍惜悔过,不如先放各位掌门下来吧!”

  “好,本教主是讲究诚意的,来人。”他一招手,有人赶紧过来。

  “把掌门们放了。”在气头上的童信,一心只顾着报复夜牡丹,完全没注意到他所谓的手下,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在他一声令下之后,几个人装模作样地来到被绑的掌门身边,开始解绳子。

  就在这时,从院子的角落里传来一声破碎的高呼,“快跑,有,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