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虽讨厌唐倦,但也从没觉得唐家基业会落到他手中,对他,一直是眼不见为净的态度。”所以才会把唐倦送去盛阳山习武,几年都不曾回来。

  “直到她发现,姜如水没死,还被秘密地接回了唐家。”唐和风神情哀伤,从那个时候起,他母亲就像变了一个人。

  唐倦听到姜如水没死的时候,想阻止他哥说下去,已经是来不及了,立刻去看沈珏。

  沈珏端着茶杯的手只是轻微在空中顿了下,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这本来是他想带着沈珏回唐家的原因,唐倦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沈珏看。

  “沈先生,听到姜如水没死,难道不惊讶吗?”细心如唐和风,怎么会错过自家弟弟那一瞬间的错愕。

  “没什么可惊讶,曾经这么猜想过。”沈珏苦笑,在霍意跟他诉说唐倦在对他母亲报仇这件事上,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态度上,他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得不承认,这只是他拿来拒绝唐倦说服自己的一个特别好处的借口。

  “沈先生果真如传言的那般,心思缜密。”唐和风不断地用余光去看唐倦。

  唐倦微微低着头,看不见他眼睛,但能感受到他极度沮丧的情绪。

  小孩子嘛,受点打击也没什么不好,唐和风心想。

  “这件事刺激了我母亲,也是对我父亲彻底失望了,她想把唐家攥在手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那个势力,或者是他们找到的她。”唐和风叹气,这或许就是唐家劫难的开始,“我母亲利用那些人的势力很快在不知不觉中架空了我父亲。”

  “等我父亲发觉时,已经晚了,唐家已被我母亲捏在手里了。”外人看来唐谦是因为当年姜如水一事对黄彩儿颇感愧疚,不断放权补偿,实际上不过一场无声的博弈。

  这些沈珏是知道一些的,包括这些唐家的老师傅会来涿州也是因为那场纷争,但内里还有另一股势力推波助澜,他真的是一无所知。

  “我母亲在得手之后,想要从中脱身,但又谈何容易呢!”唐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不管是对方有什么样的目的,兵器永远是重中之重,不会有人傻到放弃唐家这种肥肉。

  沈珏眯着眼睛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本来脱不了身的唐夫人发现你察觉到了这件事,这才是她最恐惧的事情。”

  说白了,唐夫人做的这一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唐和风,当然出口恶气也是一部分原因。

  她自己深陷泥潭,绝对不会允许儿子卷进来。

  甚至出手抹掉对方的痕迹,企图在唐和风这瞒天过海。

  可惜,唐和风要是个那么容易就被骗过去的人,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察觉到母亲的心思,唐和风的调查只能在暗中进行。

  “我的心思,她恐怕也是察觉了一些,我这些年,也没有听过她的话,大概是觉得累了吧。”唐和风苦笑,目光落在远处的一个酒坛子上。

  “我装病的时候,她在我的药里加了毁神智的药。”唐和风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至今不愿再提这件事。

  那碗喝了一口的药,成了他心底恶魔般的存在。

  一想到给他下药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就忍不住战栗。

  唐倦也是没想到,黄彩儿会做到这个地步,在他印象里,对这位唐夫人最重要的就是唐和风了,唐谦都得往后排。

  这样的一位母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他有些同情地望向他哥。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最亲的人带来的伤害才是最疼的。

  “对方也许真的很可怕,可怕到她觉得只有毁了你,才有希望保住你的性命。”沈珏凝重地看着唐和风,能让一个母亲亲手做出这种事,只能说,这股势力,可能很逆天,不然他想不出唐夫人这么做的原因。

  “都还什么都不清楚呢,怎么就认定我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唐和风不懂,就算是当年的黑楼,也没强悍到这种地步。

  他不信,还能有比黑楼更一手遮天的势力。

  沈珏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位唐家大少爷自然是骄傲的,人家也有傲气的资本,“唐大少,就是因为不清楚,才会更害怕。”

  “为什么?不是说不知者不畏吗?”唐倦不理解,知道得越少,能让你害怕的东西往往越少。

  “那是因为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沈珏耐心地说,“最怕的就是你有一定的见识,却对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了解不够多,那就有可能被你自己想象分析吓死。”俗称自己吓死自己。

  就像走夜路的人,之所以害怕鬼,就是因为他知道鬼这种东西,不管真假,都会被自己的想象吓到。

  “那会不会对方真的很可怕,可怕到他们真的操控很多人的生死。”唐倦不死心地问。

  “那他们就不会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了。”沈珏笑。

  唐和风也笑,就是这个道理,可惜他母亲不明白。

  唐倦有点唏嘘,悄悄看向唐和风,他是有点替唐和风不值得的,母亲因为惧怕,就把自己儿子毒傻了,这怎么听怎么有点惨。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沈珏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大晚上的,这么喝茶,估计晚上回去睡不着了。

  “他们那个组织里的人有个很有意思的信物,我觉得沈先生您一定知道。”唐和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沈珏。

  沈珏把纸展开,上面是一个蝴蝶样式的图。

  唐倦忍不住把脑袋凑过来看,“这是什么?簪子?还是令牌?光看这个图的话,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啊!”

  沈珏的指甲在攥成拳头的手心里留下一道血痕,他甚至觉得丹田的借日都跟着颤动起来,搅得他经脉隐隐作痛。

  好半天,才掐着自己缓过来情绪。

  “这是一种,很好看的铃铛。”是他当年亲手设计给沈不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