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哗然。

  “唐倦!”胡渊鹏忍无可忍地拍桌怒吼,他这个弟子一向很稳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唐倦连忙擦了下自己的嘴,略带歉意地低头垂眸,不敢去看师父,更不敢去看沈珏。

  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这黑楼的习药药不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吗?”

  “什么老头子,你记错了吧,明明是个年轻公子,就是”说话的人仔细端详沈珏的脸,“好像不长这样啊。”时间太久了,她也记不清了,再加上习药药这人总是神出鬼没,又爱奇装异服,还真是记不清脸。

  不管怎么看,习药药这人,跟眼前的沈珏都对不上号啊。

  议论纷纷中,胡渊鹏轻敲了两下桌子,让大家安静,“我知各位心中有很多疑问,小沈公子的身份是我当年亲自验证过的,习长老擅长乔装,各位一定不知道吧。”

  “这还真是不知道…”很多人又开始新一轮的窃窃私语。

  “这话都是你说的,万一你要是骗我们怎么办。就你一个人见过他,还不是你说是谁就是谁。”说话的是一个穿得粉粉嫩嫩的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子。

  她坐在秦向之的身后,一只手还抓着秦向之的衣服。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闭嘴,敬佩地看着她,当面质疑掌门,还得是栗子姑娘。

  栗子的身份比较特殊,她是秦向之捡回来的,却不在任何一个人的门下,没有师父,就这么养在盛阳山,大家都说,这是秦向之的私生女,他也不否认。

  盛阳山女弟子不多,栗子又聪明可爱,大家对她都很宠爱,慢慢养出了她伶牙俐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现在更厉害了,连掌门的话也敢怀疑了。

  这要是别人,胡渊鹏就翻脸了,栗子说的,他也就是笑一下,接着抱歉地朝着沈珏拱手,“小沈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这孩子被惯坏了。”

  “说得挺对的,胡掌门不必在意,不过,敢问姑娘,你觉着怎么才能证明我的身份?”他好奇地看着栗子。

  栗子用指关节敲敲自己的小脑袋瓜,“我想不出,这样吧,你把当年给胡叔叔的提供的情报再说一遍呗。”

  “那可太多了,要说很久的。”沈珏逗她道。

  显然栗子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她沉吟了一会儿,“那就说大战前的,然后再让胡叔叔也写一遍,我们看看能不能对上。”

  大家都笑了,这种法子也只有她想的出来,一般人可没这个胆子把胡掌门也牵扯进去。

  “行。”沈珏很痛快就答应了,有种陪着小孩子胡闹的纵容感。

  这让唐倦心里升起一些不舒服。

  他知道沈珏不会对栗子有什么想法,也知道现在不是吃飞醋的时候,可心里就是跟喝了醋一样的酸溜溜的。

  马上有人呈上笔墨,沈珏不慌不忙地提笔简单地画了张图。

  画好后还特意吹了吹,才交给栗子,栗子手里还有另外一张泛着黄的纸,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这

  是刚从胡渊鹏的密匣里取出来的,八年前沈珏给胡掌门的最后一份消息。

  栗子轻轻地打开,两份一模一样的图,是黑楼的机关图以及破解之法。

  各位长老也凑过来一同鉴定,“确实是出自同一人的手。”

  “看来还真是这位小沈公子…”

  大家七嘴八舌说得不亦乐乎。

  只有唐倦安静地坐在沈珏身边,偷偷地看他。

  说到底是黑楼的谁出卖了你。

  是我自己。

  唐倦想起前两天自己问他的话,还记得当时沈珏苦涩的笑容,他一直以为那句‘是我自己’说的是因为他识人不清的自责,没想到还真的是他自己出卖了黑楼。

  沈珏也是很难过的吧,唐倦心说,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他能看得出沈珏对黑楼并不喜欢,也感受得到,那句‘是我自己’背后的悲伤。

  就像唐家对于他,不喜欢,但也无法真的看着它毁于一旦。

  他很想抱抱沈珏,或者去拉拉他的手。

  这么想着,就这么干了,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张图上的时候,唐倦快速地把自己的爪子塞到沈珏手里。

  还以为他有什么小纸条之类的要秘密传送的沈珏,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他疑惑地看过去,发现唐倦也一直在看他。

  合着你就只是想牵手呗!

  沈珏无语,想把狗爪子甩掉,结果人家还反客为主地牵住他了。

  啧啧,这么多人呢,一会儿要怎么解释,沈珏头疼,眼神警告唐倦,不撒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唐倦弯着嘴角挑着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

  他俩还在悄然拉扯,秦向之早就看见了,眼瞅着大家都鉴定完毕,准备坐回去了,赶紧给这两个‘打情骂俏’的人使眼色咳嗽一条龙式的提醒。

  可惜两人跟瞎了一样的看不见。

  “你们这是?”胡渊鹏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里不可思议的目光跟刚才在门外的唐倦有一拼。

  被发现了,沈珏就知道,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哦,胡掌门,这事”沈珏大脑飞速旋转,想着怎么说才能合情合理,“胡掌门有所不知,在下这是在”问诊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唐倦截住了话头。

  “我喜欢他,正在追求他。”他说得大方自然坦荡荡。

  沈珏扶额,完蛋了。

  现场宛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炸开了花。

  胡渊鹏原本不大的眼睛都睁得溜圆,用来表示他的震惊。

  “你,你说你喜欢谁?”他半晌才从脑袋眩晕耳朵嗡鸣中缓过来,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周围人听见自家掌门的问话都屏息凝气竖着耳朵听着。

  “唐少侠,开玩笑的,他是心里有气你们冤枉了他,吓吓你们。”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鬼知道沈珏死了多少脑细胞才想出这个说辞。

  沈珏还跟他牵在一起的手,用力的捏了捏,警告他好好说。

  “嗯,我喜欢沈珏,余生都想跟他一起过。此生认定他了,无关身份,更无关性别,希望师父成全我们。”唐倦的话掷地有声,认真庄重,他甚至松开了沈珏的手,跪下很标准地给胡渊鹏行了个大礼,“望师父成全。”

  好家伙,盛阳山首徒洗清冤屈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师门承认,他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