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慕与从四方岛溜出来之后,苦思冥想了很久,怎么才能不显眼又很自然地混进盛阳山。

  想来想去,最稳妥的方式只有找个有请帖却又不起眼的小门小派最合适了。

  一个人晃荡了两天之后,他盯上了一个小到没听过的门派。

  长生宗。

  江湖上他不知道的门派真的不多,听都没听过的,只能说是真的特别的不起眼,保守估计,去了盛阳山连个座都混不上,直接在最外圈看热闹的那种。

  这门派小到什么程度呢,这次来参加开山大典的只有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已经是他们门派的半壁江山了。

  还没一个大酒楼里的店小二多。

  龚慕与瞬间就决定了,加入这个长生宗,跟着他们一起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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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行止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口口声声要加入他们门派的大**,有些烦。

  很想让江宁把人咔嚓了。

  这人他见过,在蓟州城外,当时跟千幻忠那个蠢货是一伙的,八大派之一四方岛岛主,龚慕与。

  江宁俯身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沈行止压下心里的烦躁。

  “想要加入长生宗,十万两。”

  什么玩意!

  龚慕与差点跳起来,什么就十万两,你当你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开口就要十万两。

  “看来你没有,那就别挡道。”沈行止合上眼睛,打了个手势让江宁把人打发走。

  江宁说这人是沈不然的半个朋友,不然他早就送对方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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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准备走了的沈行止,听见龚慕与很大声地吼了一嗓子,“我有!”

  沈行止目光突然冷了一下,很快又变回爱搭不理的德行。

  “哦?拿来吧。”沈行止将一只素白的手从马车窗伸出去,通过帘子的缝隙淡淡地看着龚慕与。

  “宗主,我出门在外也不会随身带着十万两银票啊。”龚慕与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跟兴奋的样子,“要不这样,我往家里送封信,放心,十万两,肯定一分不差。”

  沈行止轻声笑道:“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天打雷劈。”龚慕与发誓的时候分外认真。

  “行。”沈行止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江宁,写一张借条,记得写日期,如果不能按时归还,是要收利息的。”

  江宁也吃了一惊,还以为沈行止会让他把人丢远点。

  “在下龚四,多谢宗主成全。”龚慕与温和地笑了下。

  “客气了,龚少侠。”他不知道龚慕与想要干什么, 一定要跟着他,不过以往的经验,告诉他,遇上这种人,甩开不如放在身边来得方便,就算要杀人灭口也能就近下手,省着还得出去寻了。

  “喏,我们宗门的腰牌。”江宁把一块做工粗糙的小木牌扔给龚慕与。

  龚慕与接过的时候,笑得挺灿烂的。

  “真看不懂你,十万两,买了个腰牌,还挺高兴。”江宁赶车,龚慕与坐在他身边,他们还有个沉默寡言的同伴,沉默寡言到这么久了,龚慕与都没听见他说过话,只独自骑马在前面带路。

  面对江宁这种若有若无的试探,龚慕与在心里暗笑,就算他作为一派之主资质一般,好歹也在江湖行走了很多年。

  对于资质不高的人来说,好记性跟好眼力能让人多活些日子。

  龚慕与这两样都非常好,所以他第一眼看见那只手,就认出这车里的人是谁,蓟州城门外,沈行止。

  他还真是跟上了个大人物。

  “江副宗主有所不知,我们家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今日辰时在这条路上,能遇到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这不就眼巴巴的过来守着了吗,这个时辰只有我们宗主路过,贵人,我可不得不惜一切代价抓紧了。”龚慕与毫无负担的胡说八道,车里坐着的要真是沈行止,那对方一定已经认出他了。

  在城门口,他就站在沈行止的身边。

  认出他,却没明说,这位沈统领有点意思。

  江宁嘴角抽了抽,你这挂难道不是看见我们之后才算的吗。

  这人已经盯着他们两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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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三。

  春风拂面,天气好得让人心情都跟着晴朗起来。

  今天是为期三天的盛阳山开山大典的第一天。

  沈珏昨晚睡得格外好。

  胡渊鹏不敢来打扰,外面还有方管事坐镇,床边还有唐倦守着,他放心大胆的一觉睡到天亮。

  “什么时辰了?”嗓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正好该起床的时辰了,秦掌门已经把早饭送过来了。”唐倦重新把兜里戴好,目前他还不能暴露身份。

  还有那身该死的衣服,还是得穿。

  “嗯,难得他有孝心。”沈珏起身,去吃早饭。

  方管事站在一旁,耳观鼻鼻观口,当自己不存在。

  “你们殿下,这会儿应该也到了吧。”沈珏看了眼方管事。

  “到了,昨晚已经上山了。”方管事毕恭毕敬地答道,他们殿下交代了,对这位千万不可怠慢。

  沈珏没问那么显眼的大殿下,是怎么混上山的,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会你出去的时候,秦向之应该会找你。”沈珏这话是跟唐倦说的。

  “不要紧张,他认不出你的。”唐倦跟秦向之很熟悉,他怕唐倦有压力,越是紧张才越容易露马脚,你从容淡定,紧张的就是别人。

  “我知道,他没有在第一眼认出我,就很难再怀疑我了。”只要不出现大的失误,秦向之很难产生怀疑,而且,他现在应该是挺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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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了早饭,秦向之果然像沈珏说的那样,在门口堵住了出门的唐倦。

  “我们聊聊。”

  唐倦听得出,秦向之说话压着火气。

  唐倦站定在他对面,微抬着下巴,轻声笑了下。

  在秦向之看来,这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好像在说,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你不还是得来求我,跟我低声下气地说话。

  秦向之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屈辱,“天不收,我们感情的事跟我们的大业,没什么关系,这些年我自认对得起你,希望别为了你我之间的这点小事,影响了整个大局。”他陪了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胎这么多年,实在不想功亏一篑,只要再忍上些时日。

  唐倦隔着斗笠,没错过秦向之那一闪而过的阴狠表情,装都装的不到家,以前在他们面前佯装洒脱慈爱的那副嘴脸呢,现在怎么装不下去。

  秦向之很烦躁,他都已经低声下气地来求和了,这妖人还冷冷地站在那,是几个意思,“不收,我知道,栗子的事,伤了你的心。”他决定再走一下深情路线。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秦向之无比认真地看着唐倦,“我们也需要一个孩子,将来继承我们的大业,而且,不收,你也知道,我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你也可以当他是你的孩子,我们共同培养他不好吗。”秦向之说着上前一步,想去牵唐倦的手。

  吓得唐倦连忙后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师叔这不要脸的功力也是超出他的想象了。

  呼吸间的变换让秦向之心里一喜,天不收被他说的心动了。

  “不收,别跟我闹脾气了。”他语调温柔的,让唐倦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好在秦向之的手下及时出现,打断了他想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掌门,东西拿回来了。”

  唐倦站的不远,隐隐听见了。

  再加上秦向之的眼睛一亮,唐倦心下了然,应该是去取掌门信物的人回来了。

  “不收,等我忙完,马上来找你。”秦向之顾不得再跟唐倦纠缠,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可算是喘口气,唐倦心说,再说下去,他可能真的忍不住想要暴起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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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人盯紧了天不收。”秦向之转身一改刚才的温柔,面目狰狞了起来。

  “可,掌门,会不会得罪了那位公子。”

  “别太过火就行,很快,我们就不怕得罪他了。”秦向之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