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是我最满意的一章了,写着写着有些眼睛酸酸的」

  关静心中骇然无比,望着刘源的眼神透露出浓浓的忌惮。

  那一瞬间,他心生杀意。

  “不管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受齐相提拔,焉能是...”

  “这里就你我二人,关尚书你不必再藏了!”

  刘源面色平静,望着关静露出些许温和的笑容。

  “我既然能说出来,就做好了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准备,况且,你觉得老夫如今还能和谁说呢?”

  关静看着刘源,久久不言。

  半晌,才重重叹息口气。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自认为藏得很好,不单单骗过了李寒,更是骗过了齐修平。

  可没曾想,竟然被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愚蠢不堪的刘源给看了个真切。

  这让他心里无比的惊讶。

  “许是人之将死,老夫看事情也通透了许多。”

  刘源淡淡说着,眼里多了些许苦涩。

  “若真的开始怀疑的话,也是你第一次站出来为老夫发声那一刻便开始的。”

  关静闻言一怔,刘源继续道。

  “将心比心,若是老夫被调任到权力中心的帝都,却被如同敝履一般扔在一旁,老夫心里是不会平衡的。”

  “而这个时候,若是压在老夫头上的户部尚书出了事情,我怕是会被任何人都要狠狠地踩他一脚!”

  关静皱着眉沉声道,“本官在这帝都并无派系,若不依仗齐相这颗大树,又怎能存活?保下你也是为了向齐相表忠心而已!”

  “若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老夫如此怀疑,主要还是关尚书你太心急了!”

  刘源咧嘴凄惨的笑了笑,对着关静温和的道。

  “你如此这般两头骗,看似是在为齐相肃清那些不干净的羽翼,但是齐相在位多年,城府又是你我能够比拟的?他若是不默许,你焉能成事?”

  “老夫麾下那些不干净的,齐相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在等一个时机,如今这个时机到了,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这话一出,关静顿时感觉冷汗直冒。

  是了!

  齐党,齐党!

  那可都是依附于齐修平的官员,齐修平焉能不知他们都做了什么?

  齐修平让自己来找刘源索要名单,那岂不是。。。

  一想到这里,关静便感觉遍体生寒。

  “你大可放心,齐相此时应该不知道你是依附于陛下的,他这般做只是想试探你会不会真的听话。”

  刘源叹了口气,轻笑一声。

  “齐相啊,别看他行事心狠手辣,但实则内心比谁都要温和,只可惜...”

  齐修平温和?

  关静心中忍不住嗤笑。

  仿佛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本官依附的是陛下而非林彦?”

  关静再度问道。

  刘源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头盯着关静的眸子。

  “答案很简单,老夫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林彦那厮能有如此手段,那可是十万万库银,光天化日不翼而飞,若是林彦早都能如此,焉能有齐相今日?”

  “自陛下登基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行事作风看似少谋寡智,只能靠着林彦和齐相,但一桩桩一件件,其实仔细剖析都是陛下获利!”

  “短短一个月,陛下身边的太监换了新的一茬,没有人比老夫等齐党更知晓陛下身边那些太监的底细,可是看似荒唐,却让陛下将这些潜伏在其身边的太监都换了个干净。”

  “太妃寿辰,吾等早都给陛下定好的妃子人选,却平白无故多了个顺嫔,老夫的女儿意外落选!”

  “荆州赈灾,你是老夫等人定好的棋子,为的就是污了陛下的名声,却意外的让齐相亲身前往,虽然齐相受封国公,但是如今看来,国公之位在陛下心里压根都不在乎!”

  刘源顿了顿,沉声道。

  “荆州赈灾,陛下的目的是支走齐相,然后以国公之位逼得齐相不得不自斩羽翼,之后再在寿辰宴上掌握主动,自主选择妃子人选,最后待齐相归来,他暗中‘盗’走库银,扶持你上位,顺便收割齐相在帝都的羽翼!”

  刘源砸吧砸吧嘴,苦笑连连。

  “咱们这位陛下虽然年纪小,但是城府手段,当真是让人胆寒恐惧啊。”

  关静张着嘴愣在原地,眼神有些迷茫。

  甚至有些震惊。

  卧.槽?

  合着他都不知道,陛下这么牛逼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如此环环相扣?

  怪不得昔日陛下让他等着上位便是。

  从那个时候,陛下就算计好了一切?

  “只是不知道,陛下是以何等手段盗走了库银,当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刘源说到最后,有些期待的看着关静。

  “老夫命不久矣,不知可否能为老夫解惑?”

  关静哑然失笑。

  “本官若是说不知,你可信否?”

  刘源点了点头。

  “信!”

  “这么肯定?”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蠢脑子!”

  刘源真诚的道。

  关静:“???”

  好端端的,咋还骂人呢?

  “老夫并非骂你,而是想要教你...”刘源看穿了关静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

  “齐相也好,陛下也罢,他们的城府都由不得你我窥伺,在他们麾下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这样活的才够久。”

  面对关静狐疑的眼神,刘源老脸微红,有些佯怒。

  “休要那种眼神看老夫,若不是陛下这等手段太过仙神,老夫如何能落到今日下场?”

  在刘源心里,他这般下场怨不了自己,只能说有人开挂!

  “老夫有一事相求...”

  刘源语气真诚的看向关静,神色多了几分恳求。

  “这份名单有几个是老夫临终前送给陛下的礼物,不知可否...”

  关静叹了口气,淡淡道。

  “本官会求陛下饶你家眷性命。”

  “多谢!”

  刘源感激的点了点头。

  关静没有和刘源再聊下去的心思,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他好似想到什么,转过身看着刘源。

  “你既然已经知晓本官是陛下的人,若你想的话,定有办法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为何却选择闭口不言?”

  一个忠心齐修平多年的门生,竟然在临死前做出了背叛齐修平的决定。

  这让他有些想不通。

  刘源望着关静,露出儒雅温和的笑容。

  这一刻的刘源,更像是那个春闱的学子,而非中饱私囊多年的**污吏。

  他的语气真诚,甚至多了几分追忆。

  “那年雪满帝都,他挽着我的手说要立志匡扶大夏,救社稷于倾颓,也曾在喋血之年,挽着我的手说要还天下清平,以血洗冤,我都听了,信了,也做了,只因他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老师!”

  “如今能以我的背叛,让那位正气凛然,立志让大夏再存千年万载的明相归来,我虽死...”

  “亦无悔!”

  嗡!

  关静只感觉浑身一颤,顿时肃然起敬。

  他胸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却只觉得单薄。

  望着刘源许久,关静深吸口气,郑重地俯身一拜。

  “刘大人,一路好走!”

  一个太监走上前,在刘源的心口处一点。

  刘源只是闷哼一声,脸上再度露出笑容。

  关静头也不回,带着几个太监离开了。

  刘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眸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唇微张。

  “好清凉的风啊,和那年遇到齐相您时的风...一...样....呢。”

  那颗高傲的头颅,此刻也缓缓地低垂。

  风儿吹动着他的发梢,露出了他的嘴角。

  一丝丝血液顺着刘源的嘴角流了下来。

  可刘源的嘴角却...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