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殿。

  听着小宁子的汇报。

  云清的表情复杂,有震惊,有伤感,有惋惜也有羡慕。

  他沉默了许久,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齐修平,还真是让人羡慕。”

  齐党一脉的几位尚书,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刘源。

  在云清心里,刘源一直是愚钝的猪队友。

  各种给齐修平拖后腿。

  但如今属下的汇报,让云清重新认识了这位大智若愚的忠臣。

  只可惜,他忠的不是自己,而是齐修平。

  齐修平还真是好运气,能有如此忠心的人跟随,而且这一跟随就是一辈子。

  对于刘源的死,他只是有些感慨,并无其他。

  立场不同,刘源的死是注定的。

  “通知下去,青云司可以跟进了.”

  云清对着身旁的小宁子淡淡说道。

  “陛下,不知刘源的家眷...”

  小宁子眼中闪过一道杀机,低声询问道。

  云清思索了片刻,眼中露出纠结的神色,但最终还是被坚定取代。

  他已经注定和林彦以及齐修平为敌,在没分出胜负之前,一切隐患都不能存在。

  “去吧,做的干净一些!”

  “喏!”

  小宁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小宁子离去的背影,云清唏嘘的感慨道。

  “斩草除根,刘源你勿要怪我...”

  齐修平的府邸。

  书房内。

  望着关静带来的那份名单,齐修平久久沉默不语。

  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眼眶发红。

  无论是关静亦或者在场的郭宪、陈骥、卢征。

  都能看出他此刻心里的不平静。

  “齐相,刘尚书已经自尽在天牢,您大可放心!”关静淡淡说道。

  “他走的时候,可有痛苦?”

  齐修平嘴唇微颤,声音发涩。

  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关静。

  关静摇了摇头。

  “臣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李寒打的命悬一线,强撑着交代完一切已属于回光返照。”

  “李!寒!”

  齐修平闻言,眼中杀机阵阵。

  一股强横的威压随之袭来。

  关静面色骇然的看着齐修平。

  这股威压?!

  齐修平竟然还是个强大的武者?

  “都下去吧,让老夫一个人静一静...”

  齐修平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老师.”

  郭宪还想劝齐修平节哀,话还没开口便对上齐修平那双冷彻的眸子。

  他不由得身躯一颤。

  那是一双多么可怕的眸子啊。

  光是眼神就感觉能杀了他千万次。

  齐相究竟在强压着多么大的痛苦啊!?

  郭宪喉咙一动,声音也有些发酸的苦涩道。

  “学生告退!”

  卢征等人也都是一拜,和郭宪一同离去。

  “关静!”

  就在关静刚准备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齐修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关静转过头望去,只见齐修平的眼中多了几分狰狞。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关静喉咙微动,深吸口气。

  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离去。

  众人离去后,齐修平瞬间仿佛散了所有气力,瘫坐在椅子上。

  “卫平,你怎么这么傻啊!?”

  齐修平捧着桌上的名单,老泪纵横。

  卫平是刘源的字。

  刘源从小便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

  卫平二字还是他将其收入门下时替他取的。

  卫平、卫平。

  意在卫国平安。

  他希望刘源一辈子都做个为国尽忠,平安一生的人。

  然而。。

  泪水不住地从齐修平眼角滴落,滴在纸上。

  齐修平时而哭时而笑。

  “你以为老夫不懂你的意思?你这谈何背叛?是老夫对不住你啊...”

  “只可惜老夫无法回头了,终究是老夫负了你啊!”

  齐修平低声喃喃,说到最后将那写满名单和罪证的纸张抱在怀里,无声地哭着。

  齐修平的一生只哭过四次。

  长子离世、发妻薄命、知己蒙冤!

  如今,这是他第四次哭。

  这个跟随他一辈子的学生,在他的心里,又何曾不把刘源当成儿子看待?

  可他比谁都清楚,刘源的死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自己。

  “林!彦!”

  齐修平咬着牙,神色癫狂且冰冷。

  “这是第二次了...是你第二次让老夫如此狼狈!”

  “我齐修平发誓,这辈子不杀你,誓不为人!”

  怒吼声响彻书房。

  书房外。

  郭宪、陈骥、卢征三人都是面色复杂。

  郭宪和陈骥此刻心里复杂无比。

  兔死狐悲。

  他们三人同为齐相门生,在齐相麾下效力多年。

  虽然平时都有些许摩擦,暗中较劲争宠。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早都有了感情。

  刘源的死,让他们都不禁心里有些酸涩。

  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伤感亦或者羡慕。

  “让齐相一个人静一静吧。”

  卢征虽然是卧底,但是这种氛围还是让他的语气都有些许低沉。

  郭宪和陈骥点了点头,众人一同朝着院外走去。

  “那份名单...”

  郭宪走在路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关静。

  “你要真这么做了,怕是整个帝都都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名单他瞄了一眼,若是真把这些人连同家眷都抓起来。

  起码得死个上千人。

  在帝都对齐党一脉无异于是一场浩劫。

  “这些年他们的爪子伸的太长了,该有如此下场!”陈骥对此倒是有着不同看法,冷冷说道。

  虽然都是在齐修平麾下做事,但齐党一脉千人千面。

  他和郭宪痴迷于权利,对于财物看的不重。

  反倒是刘源和自身牵连甚广的一脉官员却大肆敛财,甚至谋财害命。

  单就这一点,他曾劝过齐相,若不加以制止,早晚爆雷。

  当时齐相给出的答复便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门,他们这些上位者只需拿捏对方的命门便是。

  不怕官员不贪,就怕官员无欲无求。

  “这段时间,三位大人还是管好自己手下的人,别让他们有任何冒头的行为,切莫让本官难办!”

  关静淡淡道。

  郭宪和陈骥对视一眼,神色有些难看。

  关静对他们的态度,让他们很不满。

  同为齐相麾下做事,关静却给他们一种很疏离很高傲的感觉。

  二人正欲发作,卢征则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放心,绝不让关尚书难办!”

  关静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郭宪二人,拂袖离去。

  “什么玩意儿啊,装什么清高?”

  “老夫在齐相麾下效力的时候,他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郭宪气的忍不住对着关静背影啐了一口。

  “少说两句吧,谁让人家这个时候风头正盛?!”

  陈骥在一旁劝道,眼中却满是寒意。

  “不过这样高傲的人,一般来说下场都不会好...”

  “你我且看着吧!”

  “老夫等着他马失前蹄的那天!”郭宪冷哼道。

  一个被当做棋子从外地调任而来,机缘巧合得了个尚书之位的寒门书生。

  装个鸡毛啊?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