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寂静!

  死一般的沉寂。

  刘源的哀嚎声在殿外不断响起。

  朝堂之上则是静的落针可闻。

  一众齐党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清。

  这还是小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如此暴怒吧?

  竟然惩治了户部尚书刘源?

  这小皇帝莫非不知道刘源是齐相的死忠?

  这么惩治刘源,小皇帝是一点儿脸面都不给齐修平留啊。

  等等!

  他们要是没记错的话,前不久太妃寿辰宴上,这位小皇帝也是半点面子没给齐相的孙女留吧。

  莫非这小皇帝对齐相心生不满了?

  百官之中,最为惊喜的便是荆未了。

  打得好!

  这小皇帝打得好啊!

  他倒不是欣慰,反而是激动。

  这小皇帝打了刘源,势必会让齐修平不满。

  如此,小皇帝定然不会和齐修平走得太近。

  只要二人之间有嫌隙,那就更有利于林公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

  云清突然开口,将众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百官看着云清,后者冷冷道。

  “莫非你们也觉得朕是忌惮齐相,才如此惩治刘源?”

  这话一出,朝臣们都纷纷低下头。

  但心里却都升起同样的想法。

  难道不是?

  若不是这样,何至于杖责刘源三十啊?

  这不就明摆着打齐相的脸么?

  “糊涂...”

  云清有些痛心疾首的怒骂一声。

  “尔等也好歹是四品以上的朝中大臣,怎么能把朕看的如此气量狭窄?”

  “齐相身为我大夏的肱股之臣,朕待他为相父,更是期待着能和他携手将大夏延续千秋万载,”

  “但如今齐相已经是百官之首,赈灾归来又是国公,就连他的孙女朕都封为贵妃,这当今天下连朕的外祖父定国公都难以在恩宠上与之媲美,尔等不觉得这已经是极大地恩赐了么?”

  “如今朕让他去赈灾就是为了他国公之路铺路,给他在百姓心中增添美名,这个时候他刘源挟功求赏,意欲何为?”

  云清站起身,一脸怒容。

  “他是想让朕的相父,朕的齐相被天下人诟病是个利欲熏心之徒?还是说想让天下人觉得齐相功高震主,把持朝政?”

  “他刘源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这话一出,朝野顿时一片哗然。

  那些齐党顿时眼里一亮。

  卧槽!

  皇帝说的没毛病啊。

  齐相如今的地位已经是仅次于皇帝之下,千古第一权臣了。

  国公也好,孙女被封为贵妃也罢。

  这不都是锦上添花,彰显皇帝对齐相的恩宠和信任么?

  这个时候,刘源这个户部尚书跳出来,以赈灾的功劳要求皇帝封赏。

  这把齐相摆到什么位置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齐相撺掇的,想要讨要更多好处呢。

  一时间,朝野上下群臣激愤。

  “陛下圣明,刘源此人心思歹毒,恳请陛下严惩!”

  工部尚书陈骥更是率先冲锋,直接开炮。

  “臣附议!”

  其他官员也都纷纷附和。

  妈了个巴子的。

  你刘源会当狗,但你这也别这么当啊。

  你这么做,岂不是害了齐相?

  齐相一旦有什么危难,首当其冲的不是他们这些党羽?

  刘源,你真该死啊!

  “这个小皇帝,不简单...”

  朝野之上,还是有极少部分不是齐党的官员。

  就比如荆未这个兵部尚书。

  他望着一脸痛心疾首,满腔愤怒的云清,心中暗暗下了个定论。

  且不说云清是否出自真心,但是就这口才便能轻而易举的化解朝臣们的怀疑。

  单就这一点,云清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就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陛下,老臣建议革去刘源户部尚书之位,全家下狱,以儆效尤!”

  荆未当即站出来添了一把火。

  这个时候,那些齐党心里都认为刘源居心叵测。

  定然会赞同。

  果不其然。

  “臣附议!”

  真有一大批官员赞同这个观点。

  当然,除了其他的几个尚书。

  工部尚书陈骥眉头一挑,猛地惊醒。

  卧槽!

  我不会让小皇帝给耍了吧?

  真要是把刘源下狱了,那才是真的出大事了!

  齐相回来后,不得气疯了啊。

  说实话,云清听到荆未的建议,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答应的。

  但是,他还是清醒了过来。

  刘源得被撤职,甚至被满门抄斩。

  但不是现在!

  “荆尚书此言有些重了,刘尚书好歹也为大夏操劳多年,这等事情若是要了他的命,撤了他的职位,岂不是让天下官员寒心?”

  就在这时,关静突然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一众齐党:“??”

  “嘶...”

  竟然是关静站出来帮刘源说话?

  这属实是他们没想到的。

  要知道自从关静这枚棋子没派上用场,他们早都将其疏远了。

  甚至刘源还整日想着找机会给关静踢出京都朝堂呢。

  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竟然是关静不计前嫌?

  关静此人,好人呐!

  “陛下,关侍郎所言极是,刘尚书也只是一时糊涂,如今人也打了,臣恳请陛下就此揭过!”

  陈骥连忙道。

  “臣附议!”

  一众官员也都纷纷表态。

  “陛下...”

  荆未倒是有些不想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刚想开口,却被云清开口打断。

  “行了,户部尚书刘源已经挨了廷杖,等打完后罚俸一年,此事就到此为止。”

  “陛下圣明!”

  朝臣们纷纷感激涕零。

  “另外,命刘源务必紧盯着荆州的动向,荆州抄家的赃银要确保务必充入国库!齐相有什么需求也尽力满足!”

  云清说罢,大袖一挥,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退朝!”

  “退朝~”

  小宁子高喊一声,然后也紧紧跟随云清离去。

  只留下一众群臣面面相觑。

  半晌,陈骥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

  他经过荆未的身边,声音清冷。

  “荆大人倒是好狠的心啊,一上来就要刘大人的命?”

  “彼此彼此,若今日是老夫蒙难,怕是你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荆未冷冷一笑,满脸讥讽。

  “只是让老夫没想到,这齐修平在朝中的狗竟然如此之多,也不知道齐相这骨头该怎么分!”

  “你!”

  陈骥闻言有些发怒,荆未却是身躯一震。

  一流巅峰的威压随之弥漫开来。

  那股威压让陈骥眼里多了几分惧色。

  “哼!老夫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咱们走着瞧!”

  说罢,陈骥拂袖离去。

  “什么玩意儿?”

  荆未不屑的轻哼一声,望着陈骥的背影,眼中杀意尽显。

  他日林公成就大业,老夫第一个就宰了你这杂.种!

  …

  另一边。

  云清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平心殿。

  小宁子有些畏手畏脚的跟在身后。

  回到殿内,云清坐在了龙塌上,脸上的阴沉却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和戏谑。

  “陛下,您不生气啦?”

  小宁子紧张的开口问道。

  “朕为何要生气?”

  云清笑着开口反问道。

  小宁子抿着嘴唇,眼里有些愤怒。

  “那些大人一个个都逼迫陛下做决定,陛下可是天子,是这皇宫以及天下最尊贵的人,看着他们欺负陛下,奴婢都想冲出去把他们都打死!”

  “在奴婢看来今日陛下在他们那里受了委屈,肯定是会生气的!”

  若这话不是小宁子他们来说,亦或者是其他的太监,云清都要怀疑他们别有用心了。

  但小宁子的忠诚他是知道的,而且他的年纪注定这小屁孩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看着小宁子那严肃中却依旧有几分稚嫩的小脸,云清都忍不住笑了。

  “那你为什么没打死他们啊?”

  “奴婢要是打死他们,会破坏陛下的计划的,小贤子公公说过陛下有着自己的谋划,奴婢不想给陛下捣乱。”

  小宁子紧咬着嘴唇,一本正经的道。

  “哈哈~”

  云清实在是没绷住,笑出了声。

  “陛下,奴婢是认真的!”小宁子有些委屈的道。

  “朕自然知道你不会骗朕,况且你小小年纪都知道他们是坏人,朕又何尝不知?”

  云清笑着摇了摇头。

  “小宁子,朕今日就教你一个道理,有的时候遇到让你生气的坏人,打死他是最下乘的选择!”

  “陛下,那什么是最上乘的选择?”

  小宁子似懂非懂的问道,云清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自然是让他自己打死自己!”

  自己打死自己?

  小宁子歪着头,满脸的疑惑。

  陛下说的太高深了,听不懂诶。

  明明陛下只比他大个四五岁,怎么说的话那么难懂啊?

  思来想去,小宁子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小贤子公公说的没错。

  陛下当真是极其厉害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