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楹!”

  沈修年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将院内两人惊了一下。

  他大步入内,逼近的同时将目光紧锁在柳扶楹对面之人的身上。

  与柳扶楹面对面而站的,正是沈宜良。

  “沈将军。”见沈修年气势汹汹,沈宜良也大概猜懂了几分,“将军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

  沈修年略过柳扶楹,板正的停在沈宜良跟前,双目如鹰将人死死盯住。

  “深更半夜的,怎么一个个都不回家?”

  他的话怪里怪气的,但谁都听出来的他在暗指柳扶楹和沈宜良深夜幽会。

  而后,转头看向柳扶楹似要她给个交代。

  “将军,你听我细细跟你解释,其实扶……”

  扶?

  扶什么,扶楹?

  沈修年蹙起眉,目光又回到沈宜良身上,心道这两人竟已到这般地步了,当着他的面都敢这么不知廉耻喊的如此亲昵,背地里,岂不是要抱到一起去。

  其实沈宜良喊出扶字时,柳扶楹也是惊诧的。

  以往,起码沈宜良在人前是不会喊她扶楹姐姐,今日却不知何故,还是当着她夫君的面,当真是心急不小心喊漏了嘴?

  正思量着,沈宜良又开了口。

  “夫人她与我什么也没有,其实,我姐姐也在,就在东面那间房里,今日夫人帮了我们好大一个忙,我姐姐和我外甥受了不小的惊吓,夫人便将姐姐他们接来山里散心,我只是送她们来的,这就要走了。还请将军不要误会了夫人,夫人是个最纯善的人。”

  说罢,冲着沈修年作揖行了个礼。

  最后落在柳扶楹身上的目光,充斥着担心,瞧的沈修年心中又起了一股火。

  “呵。”

  待人离去,沈修年起了一声冷笑。

  柳扶楹却懒得去猜他这笑是什么意思,转了身便要进门去。

  见状,沈修年更加生气。

  “我说过,只要不闹到台面上来随你在外面做什么,可你们也太不避人了,这客栈人来人往的,若是叫人看见他一个外男进了你的院子,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

  柳扶楹不作回应,眼看就要入门。

  而她这反应无疑又激起了沈修年的怒火,追上去作势就要拽柳扶楹的胳膊。

  谁料她反应也快,侧了身就躲了过去。

  她面向着沈修年,呼出一气看着他病白的脸,月色下,那脸色更显虚弱。

  “将军重伤未愈,何必如此动气。”

  “你说我是何必动……”

  “你这会嫌我不要廉耻了,可你早就知道我常去他们家,那个时候怎么没听你说我登门私会是寡廉鲜耻?方才你没听说吗,他姐姐也在,方才人来人往都瞧见了我请的是他姐姐,他只将人送到就立马走了,我实在不知道你又发的什么疯。”

  “我……”

  “没猜错的话,你来找我是要求我跟你回去的,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你……”

  “将军实在不必如此麻烦,你回去签了那份和离书,从此后不管我与谁私会苟且都碍不着你沈家的名声。”

  “……”

  沈修年铁青着脸,又被顶的说不出话。

  回回都是这样,回回都是她有理,回回都是他在她面前吃瘪。

  可的确没错,他从前就知道柳扶楹常去沈寡妇家,便也自然免不了要与那个沈宜良接触。

  但问题就在这里,为何偏偏是沈宜良不是别人。

  还不是因为他沈宜良长得像裴舟雾?

  从前他不说,是因为裴舟雾远在天边无法与她再相见。

  现在他突然发作,是因为裴舟雾就在此,他心里……

  “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裴舟雾?”沈修年隐忍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柳扶楹冷了脸,今晚的沈修年属实不对劲。

  他突然的对那沈宜良敌意那般大,又骤然提起说好了彼此再也不要提的裴舟雾,怎么,他上战场杀敌杀的是裴舟雾不成,也不知在哪里受了什么刺激,真是有病。

  “若……”他又继续开口。

  “若你我当真和离了,若你又恰巧再遇到了裴舟雾,你是不是会跟他走?”

  “沈修年。”柳扶楹大叹着气,头胀的厉害,“有病就去吃药去看大夫,不要拿这些话来烦我。”

  “我不会和离!”

  这话,沈修年说的无比决绝。

  可紧接着,他又目光一闪逃避什么似的,专门解释又说:“你别忘了成婚之时与我的约定,如今整个沈家的家业都已被掌控在了你的手里,你也得履行你自己的承诺。”

  “……”

  柳扶楹还是觉得今日的沈修年处处透着蹊跷之意。

  “柳扶楹,我答应你,以后只要我在家,我就会好好对熹姩和熹韫,再不会让他们有午后那样的委屈,也请你记得你的责任。若没有异议,我这就回去转达母亲,免得她又闹起来。”

  不见柳扶楹有反对,他便心中有数的转了身,去的比来时还快。

  表面像是不想再多看柳扶楹一眼,不愿再与她费口舌,可实际他眼里心虚的落荒而逃无人察觉。

  来去如风的步子在走出院子后缓缓慢了下来,失了魂似的。

  方才看到柳扶楹和沈宜良站在一起时,他恍惚了一下,一瞬间竟还以为就是裴舟雾同她面对面相对。

  说到底,他介意的人还是裴舟雾。

  可他也理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介意裴舟雾,只是因为不甘心自己当初同情一个奸夫这件蠢事?

  总之无论如何,裴舟雾就是不行!

  ……

  孔霖雨起了几次夜,每回都还能看到裴舟雾屋里亮着烛灯。

  数次想要敲门,却又数次忍了回去。

  回想之前那一幕幕,他替裴舟雾包扎手伤的时候问过,但他什么都不肯说,眼下再去问,怕也是一个结果,他挠了挠头,不敢打扰只能回了屋。

  翌日,裴舟雾早早就出了门。

  他去找了温泉客栈的老板,将画了一夜的图纸递了过去。

  “我看昨晚那处温泉极为宽阔,就建在那里。”

  老板瞥了裴舟雾一眼,继而又皱眉看着图纸露出为难的面色,直至裴舟雾掏出一锭金子。

  “公子出手可真是阔绰。”

  “能不能建?”

  “能,加派人手自然能。”

  “多久?”

  “最少五日。”

  “两日。”

  “…行,公子说两日,那就两日。”

  老板喜滋滋收了金子,又再仔细的去看了看裴舟雾给他的图纸,那纸上画着两间竹屋,大小,里外构造,桌椅床榻摆放的位置都画的清清楚楚。

  与上京城香山囚牢里的竹屋一个模样。

  建屋一事需得秘密进行,裴舟雾一下一仔细的嘱咐。

  画了一夜的图,好似又加重了他的手伤,连包手指的纱布都是透着血色的。

  回了自己的客房后,他将自己关了两天。

  期间,孔霖雨来禀报过多次关于柳扶楹的事,他虽不知为何却也细心的关注了。

  那夜后的第二日,沈家的老夫人也来了温泉客栈,据说是要小住个三五日。

  裴舟雾听了消息,心中也有了定数。

  这两日都不见柳扶楹那里有异常的动静,说明熹姩没有将那晚见过他的事说出去,她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转眼,两日之期已到。

  客栈老板亲自过来传话,说后山的竹屋建好了。

  裴舟雾也终于出了门,日光的照射晒去他闷了两日的阴郁。

  “阿萤。”

  “许久不见怎么能不给你些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