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

  但凡有这么容易,温容辰与母亲褚环,就不会住在佛堂这么多年,以至于到死的那天,褚环都没能走出佛堂,死也死在了那里。

  是以,说起这个事儿,温青山满脸愧疚,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再多的解释,于岁月无回首,更显苍白无力。

  “是爹不好。”温青山低声开口,“虽然无法弥补过去,但还有未来。在以后的日子里,若是你遇见了什么难处,不必独自扛着,汉王府永远是你最大的靠山。”ъitv

  温容辰抬眸看他,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不愿跟我回去,我也明白,我插手不了你往后的人生,但有一点我终是要提醒你。”温青山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只要你活着,便永远是汉王府的人,是我温青山的儿子。”

  温容辰凝眉,“我并不稀罕。”

  “我知道。”温青山点头,“但我还有两个儿子。”

  温容辰面色一滞。

  “就算你不在意,他们也不在意吗?”温青山别有深意的开口,“你骨子里流淌着我温家的血,那就是温家的一份子,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虎毒不食子,我自是做不了那断子绝孙的事情,但……”

  温容辰忽然觉得很可笑,“但你不会阻止,他们对我的伤害。”

  “有本事的人,可以自己从泥潭里爬出来。”温青山起身,“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虽然这话说得绝情,但有时候最是受用。”

  温容辰倒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他们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

  “抛却骨肉亲情,这世道何处不是弱肉强食?你在京城多年,这道理应该最是深有体会。”温青山低眉看他,“辰儿,你比他们都聪明,也比他们更懂得立身处世之道,汉王府落在他们的手里,迟早是个祸害。”

  温容辰:“……”

  最是清醒的父亲,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若是哪天,他们对你动手,莫要心慈手软便是。”温青山负手而立,“那两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相比之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我更希望留着你。”

  温容辰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我不会继承汉王府的。”

  “到了那一天,就由不得你了。”温青山道,“当今圣上,摄政王府,乃至于满朝文武,都会盯着呢!你不想要,也得要!”

  温容辰裹了裹后槽牙,“我累了,不想说这些。”

  父子二人难得说两句体己话,这会又成了撕破脸皮的一幕。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话不投机,半句多。

  “罢了!”温青山转身往外走,“你好好想清楚,等你伤势好转,我便要离开京城了。”biqμgètν

  到时候,总归要给他一个答案的。

  温容辰避而不谈,缄默不语。

  出了屋,温青山的面色不太好。

  吴理眉心紧蹙,赶紧迎上去,“王爷,公子没事吧?”

  “没事。”温青山回过神来,“就是这倔脾气……”

  九月赶紧行礼,“王爷,公子打小都是自己做主,所以惯来有自己的主意,您别往心里去,这些年他虽然在京城,对汉王府不闻不问,但……但其实公子这么做,何尝不是想向您证明自己?”

  这话也是对的。

  “本王又岂会真的与他计较。”温青山叹口气,缓步走到院中,“这小子脾气,倔得厉害,倒是让本王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哪个不是自命不凡,那个不是志比天高?

  可最后,不得不服老。

  这世道就是这样公平,容不得你挣扎。

  “不得不说,公子是最像您的。”吴理适时的开口。

  温青山难得笑了一下,“的确。”

  脾气像,本事也像,学什么都快,脑子也转得快。

  唯有长得不像。

  相比起来,温容辰更像是他母亲褚环,容貌秀丽,眉眼俊秀。

  想起褚环,温青山忽然什么脾气都没了,终究是他欠下的债,实在是亏欠太多,纵然现在有心要弥补,亦是有心无力。

  孩子大了,不愿再接受他,他也……没办法。

  “找个机会,跟摄政王府那边打声招呼。”温青山忽然道,“本王要与薄言归,好好谈一笔交易。”biqμgètν

  吴理先是一愣,俄而赶紧行礼,“是!”

  九月眉心微蹙,王爷找摄政王府那边作甚?

  莫非,是要关照公子?

  想来也不需要,公子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和本事,还需要摄政王府多加关照?

  又或者,是为了绾夫人之事,让绾夫人多加照拂公子?

  这事还是得告知公子,免得生出意外,公子措手不及。

  “薄言归还真是个……”温青山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小子?

  年少有为?

  呵!

  好在,温容辰没有上当,这药被及时制止。

  枝月回来的时候,燕绾和惠娘总算是松了口气,“还以为你出事了,这会正着急,想着要不要去少卿府上接你回来。”

  “奴婢没事。”枝月将一个小纸包从怀中取出,轻轻的搁在了桌案上,“便是这东西,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毒,便赶紧带回来了。”

  燕绾旋即打开,是一些细微的白色粉末。

  “这东西被擦在了药罐子的盖上,所以能取回来的病不多,只有这些了。”枝月解释,“剩下的,都还在那盖子上,未免汉王起疑,奴婢就没有带回来。”

  燕绾点点头,“如此也够,不必太多,回头我带回去,咱好好的细究。”

  说着,她赶紧将这包东西收好。

  这可是酒楼,万一沾着一星半点的,那还得了?

  此地,不是研究这毒物的地方,得先拿回摄政王府的药庐,在药庐里研究才对。

  “那汉王知晓了吗?”惠娘问。

  枝月急忙摇头,“我及时躲开了,彼时也没敢当着汉王的面,说这些话,做这些事。”

  “如此甚好。”惠娘松了口气,“这温青山最是多疑,若是当面提了,反而不会相信。”

  燕绾也是这个意思,不能当着温青山的面,做这些事。

  “放心,他不知道是摄政王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