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燕绾点点头,“倒也不是怕汉王什么,左不过是怕麻烦而已,到了他这个年岁,经历的事情太多,跟咱们的想法不太一样。”

  年轻人,更多的是肆意与情义,但到了温青山这个年岁,历经算计与生死,哪里还会过多相信,所谓的善意。

  “是!”枝月颔首,“奴婢亦是叮嘱了九月,想来九月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bigétν

  燕绾倒杯水递给她,“此番倒是辛苦你了。”

  “夫人客气了。”枝月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杯盏。

  燕绾笑了笑,“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咱是一伙的,可不是外人,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别这样小心翼翼的,我不习惯也不喜欢。”

  “是!”枝月直起身。

  惠娘道,“这一计不成,会不会再生一计?他们原是想让摄政王府与汉王府不睦,现如今人被抓了,那以后……”

  “打草惊蛇,自然是要歇一歇的。”燕绾站在窗口位置,目光微沉的瞧着外头,“只是不知道,他们又要想出什么法子害人?”

  惠娘点点头,“但有个好处,温少卿已经有所防范,想必要得手,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了。不过,咱已经尽到了提醒,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是福是祸的,得看温少卿自个的命数。”

  命中注定的事情,是谁都违拗不了的。

  “罢了。”燕绾叹口气,“事已至此,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他自个了。”

  惠娘与枝月对视一眼,不再多说。

  人都命,天注定。

  谁能料?

  薄言归倒是没想到,温青山会派人来请他。

  “主上?”景山不解,“这温青山怎么忽然改了性子,会不会有诈?”

  薄言归翻着手中的折子,眉眼间凝着淡淡的冷色,“这是京城,不是他的属地,你觉得他会在这里对本王动手?”

  显然,不可能。

  温青山敢在这里对摄政王动手,那么他与温容辰,就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是以温青山没那么傻,何况也不至于这么做。

  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不久之前燕绾还救了温容辰一命呢!

  “临江楼。”景山低声道,“要提前安排一下吗?”

  薄言归捻着笔杆子,于折子上写了批注,头也不抬的应了声,“去吧!”

  “是!”景山行礼,快速退出书房。

  那便好好安排,防人之心不可无。

  临江楼那地方较为偏僻,但是风景秀丽,临江而建,风来水光潋滟,两岸杨柳轻垂,薄雾氤氲之中,偶有船只行过,恍惚如泼墨山水画。

  不管是日景,还是夜景,都是极好的存在。

  今夜,临江楼清场。

  薄言归来的时候,温青山已经等在了那里。

  “让汉王久等了!”薄言归缓步上前。

  温青山站在栏杆处,瞧着烟波浩渺的江河,连头都没有回,“这儿景色好,等等也无妨。”

  看得出来,温青山似乎没那么大的火气,站在栏杆处的时候,倒是显出了几分落寞之态,背影孤寂。

  “温少卿没原谅你。”薄言归站在温青山身侧。

  温青山这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瞧着身边的人,目光略显沉冷,“很好笑吗?”

  “不好笑吗?”薄言归反唇相讥。

  一老一少,却都是等同的尊贵,这会倒是有点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你懂什么?”温青山别开头瞧。

  薄言归挑眉,“本王也是当爹的人,你说本王懂什么?”

  “呵……”温青山满脸的不屑之色,“你就不怕?”

  薄言归负手而立,“以前怕,后来想想,若是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生死一处,有什么可怕的?”

  温青山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一贯冷飕飕的摄政王,居然也会有如此温情的时候。”

  “人都有七情六欲,若是连情感都没有,那还是个人吗?”薄言归深吸一口气,“以往冷漠,只是没遇见自己想暖的人,所谓权势滔天,不就是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吗?”biqμgètν

  温青山眉心微凝,“本王还以为你贪恋权势。”

  “王爷觉得高兴吗?”薄言归问。

  温青山愣了愣,“什么?”

  “现在,高兴吗?”薄言归拂袖落座。

  温青山敛眸,徐徐坐在了薄言归跟前。

  酒菜皆上,两人对坐。

  “看得出来,不高兴。”薄言归在外不喝酒,端起手边的杯盏,兀自浅呷,“若是给你滔天的权势,换温容辰一命,你可愿?”

  温青山轻哼,“本王不稀罕。”

  命都没了,还要那滔天的权势作甚?

  所以啊……

  “王爷不也有所取舍吗?”薄言归放下杯盏,意味深长的开口,“王爷是性情中人,昔年诸多迫不得已,但在孩子看来却不是如此,他所见父不喜,母无爱。”

  温青山端着杯盏的手,于半空稍稍一滞,“不是的。”ъitv

  “但他所见,便是如此。”薄言归斩钉截铁的回答,“本王也有孩子,小家伙刚回来的时候,把我当成陌生人,后来知晓了真相,心里是有怨恨的。四岁多的孩子,尚且如此,王爷扪心自问,你缺席了多少年?”

  温青山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了,他缺席了温容辰整个童年。

  “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陪着你的其他儿子,争夺你的权势,你没给过他疼爱与保护,却在如今他功成名就之后,想要敛收他的成果,凭什么?”薄言归字字诛心。

  温青山听在耳里,句句带血。

  “不管是谁,只要不贪恋你汉王府的权势,就不会与你握手言和,何况……”薄言归顿了顿,“王爷莫要忘了,那个能从中斡旋的人,已经没了。”

  褚环已经死了,在温容辰的心里,这就已经是个死结了。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这个道理一贯如此。

  “我……”温青山哑口无言,提起手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仰头间,杯酒一饮而尽。

  “所以啊,王爷,不是他不愿意,而是这个死结不曾放过他。”薄言归苦笑,若是在耽搁几年,只怕豆豆也会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