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昌整个人愣住了。

  在他眼里,这个妻子固然没什么出挑的优点,但胜在老实朴实,他经历了徐丽君那样悲春伤秋的性子,就想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当初,他忙于工作,也因为裴观臣的事,其实无心再娶。

  王菊珍是单位同事给介绍的,他当时也没当回事,觉得人家小了他十岁,这样的年龄悬殊,对王菊珍来说不大公平。

  可王菊珍经常过来给他做饭洗衣服收拾家里,一来二去的,他就觉得,有这样一个女人一起过日子,家里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再加上,那时候时不时的有人碎嘴,说王菊珍克夫,死了男人还住娘家,平白拖累娘家兄弟。

  他于心不忍,就想着,如果一定要再娶,那就娶王菊珍吧,毕竟,人家帮忙这么些天,也不能对不住人家。

  婚后,王菊珍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生活虽没有跟徐丽君在一起的浪漫与**,但多了几分温馨和踏实。

  裴正昌觉得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就挺好。

  没想到,看着平平淡淡的王菊珍,心里其实存了怨气。

  裴正昌盯着王菊珍语重心长道:“小王,还没结婚之时,我就告诉你了,小观是我亲儿子,他出事也是因为我。

  是我毁了他的大好前程,这辈子,我活着一天,就会对他负责一天的。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为什么婚前你不说,怎么现在开始提这事了?”

  严禁若有所思看了眼王菊珍,觉得接下来的谈话,他不宜再掺和了。

  “姨父,有啥事你好好跟阿姨说,我先出去了!”

  严禁带上门出来,恰好碰上匆匆赶来的高所长。

  “听说.....”高所长是听说裴正昌来所里,才匆匆赶过来的,他一个小所长,人家市局长过来,他哪儿能不打个照面呢。

  严禁摇头,做了个噤声动作,把高所长拉到一边小声道:“我姨父家的私事!”

  高所长听着里头隐隐传来的争吵声,瞬间明白,哦,这是后头的不满了。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裴局长家也不例外啊。

  高所长拍拍严禁的肩膀:“王培军是你抓回来的,这事你看着处理,我就不插手了!”

  严禁笑了笑没说话,这是个老狐狸,怕沾上王培军的事,事后被他姨父怪罪,把这事推到他身上,左右都不会牵扯到他。

  会议室里面。

  裴正昌在劝王菊珍:“小王,你情绪太激动了,现在不合适谈话,等晚上,我下班回家了,咱们再慢慢说这事!”

  王菊珍甩开他的手:“凭啥要等晚上下班再说?裴观臣想报复我,抓了我弟弟,这人也抓了,气他也出了吧,是不是就该放我弟弟回家了?”

  裴正昌耐着性子道:“我再说一遍,你弟弟的事,跟小观没关系,跟严禁更没关系,都是公事公办。

  三派不是严禁一人当家,他上头还有所长,至于是为什么抓的王培军,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王菊珍这会儿却不是那么好讲道理的:“问严禁?呵呵!裴正昌,你咋不去问你儿子?严禁帮着他,啥样罪名列不出来?

  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嫁到你裴家,就是来受罪的,你的房子我沾不到边,钱我拿不到手上,裴正昌,我嫁给你,图了个啥?”

  裴正昌也是今日才发现,王菊珍居然如此难以沟通。

  她的脑回路好像不在正常频道上,你跟她说东,她给你扯西,反正就是没法把话说到一处去。

  他深吸一口气:“我再说一遍,给小观攒的工资,那是从一开始就说好的,孩子是因为我才出的事,我就必须对他负责。

  他两条腿都废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没法工作没法挣钱,我必须要给他存足将来生活的资本。

  至于房子,王菊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是人老徐家的,是小观外祖父留给他母亲,再后来又给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菊珍不依不饶:“是老徐家的又咋的了?你和徐丽君结婚后,就一直住着那个房子,你的工资都交给了徐丽君,这算来算去,不等于是你们夫妻两个人的。

  凭啥离婚后,就成了裴观臣一个人的,庭安也是你的儿子,按说这个院子就该有他一份!

  还有那钱,还用的你给他存养老钱?哈哈哈,人家包子铺,一个月挣的,都顶你半年工资了,稀罕你给他攒钱?”

  王菊珍越说越来气,就觉得她这辈子真是太苦了。

  嫁前头那个,一直没孩子,被人到处说嘴,说她不能生。

  后来那短命鬼一命呜呼,又说她克夫。

  好不容易嫁给裴正昌这个老男人,生了个儿子,曾经的朋友亲戚都得捧着她讨好她,王菊珍这才觉得,自己活出点滋味来。

  她打心底感激裴正昌,毕竟她能活出个人样来,都是靠裴正昌变得不一样的。

  可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她就开始不满了。

  同样都是官太太,咋人家过得风生水起,她是半点好处捞不着不说,连男人的工资都看不见,这算什么事。

  裴正昌神色复杂看着王菊珍,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他好像从未认清过。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生活条件不允许,她没机会爆发出来这些缺点。

  “包子铺是小绿挣的钱,不管她挣多少,对小观的责任,都是我这个父亲应尽的!”

  凌槐绿挣钱是凌槐绿,她还那么年轻,如今又在上夜校。

  那是个有上进心的姑娘,裴正昌觉得,这样的姑娘,不会止步于一个家庭主妇。

  他不能拦着人家上进,同时也要担心,凌槐绿有一天走远了,会不会抛下他儿子,所以,他才是儿子最后的后盾,这一点,谁来也不会改变。

  王菊珍跺脚大哭:“凭啥呀?他们都那么有钱了,你还得.......”

  裴正昌目光严厉看着她:“王菊珍,你是不是忘了,你过来,是来看你弟弟的!”

  王菊珍一顿,这才抹了把眼泪,跟着裴正昌见到了王培军。

  王培军一见裴正昌,就半点不客气朝严禁讥讽:“严队长,你看看,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