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唐时锦缓步走了进去。

  便看到,坐在冥帝宝座上的不是阴天子,而是……一个女子?

  殿中光线昏暗,红沙轻扬,唐时锦有些看不清那女子。

  依稀只能看到是个姿态慵懒,身材窈窕的女儿身,似是懒懒的侧躺在王座上。

  她,就是壁画上那女子。

  唐时锦心中不假思索的冒出这句话。

  女子身前,还有一身姿修长的身影。

  从背影看,仙姿卓约。

  “仙君方才,说什么?”

  王座上女子缓缓开口。

  声音平淡,且威严。

  “我心悦你。”

  仙君嗓音温润,低沉。

  不知为何,听的唐时锦心口一紧,她忍不住轻轻上前,缓缓靠近,越过那道背影,看清了年轻仙君的脸。

  是他……

  唐时锦眸光微颤。

  “你可知我是谁?”

  她听到王座上清幽的声音。

  “我知。”仙君面色坦然。

  “我于情爱无心。”

  “我可以等。”

  “你,配不上我。”

  女子声音是那样的淡然,且高贵。

  慵懒,且骄傲。

  年轻仙君沉默了片刻。

  “那便努力配得上。”

  他是那样的诚挚且认真。

  “于我而言,你与众生无异,仙君不必在此耗费时间,退下吧。”

  年轻仙君的一番爱慕,一腔心意,在女子眼中,仿佛不过是众生之中的一粒尘埃。

  可年轻仙君却并不气馁,“你爱众生,我亦是众生。”

  你是仙君,可不算众生。

  很奇怪,女子明明没有再开口,唐时锦却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

  甚至能感觉到她冷傲的情绪,她见过众多仙君,却无一人敢来她面前示爱。

  小仙君,是想被贬下来体验一遭情劫么?

  但她,却没兴趣陪他玩闹。

  “阿锦?”

  唐时锦揪住飘扬的轻纱就要掀开,看看那女子的真面目。

  背后有人搭住了她的肩,低声唤她,“阿锦。”

  顷刻间,她便睁开了双眼。

  温润绝美的脸近在眼前,眼中还带着淡淡的担忧,唐时锦一时分不清,眼前的是年轻仙君还是萧宴?

  “阿锦,你还好吗?”

  唐时锦幽幽吐出一口浊气,“我没事,王爷怎么进来了。”

  “是你唤我。”

  萧宴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魂魄融合出了什么问题?”

  唐时锦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有你。”

  “阿锦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不是凡人,是仙君。”

  萧宴笑了笑,“我是仙君,那阿锦是什么?”

  她是……

  那占据王座,睥睨仙君的女子是她吗?

  “唐时锦!”

  不等唐时锦想明白,突然一股极强的罡风刮了过来。

  告假回冥府办公的阴天子分分钟出现,表情复杂的看着她,“你,拿回情魄了?”

  他方才,便感应到了她尘封的记忆有所松动。

  若她魂魄齐全,这记忆恐怕很快就能恢复。

  “我拿回情魄,大帝看起来好像在害怕?”

  唐时锦微微挑眉。

  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萧宴则站在她身侧,眸色淡淡,看似听话,实则霸道。

  此等画面,在阴天子的记忆里何其熟悉。

  这个粘人精,就是这样赖在她身边,赶都赶不走。

  阴天子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的说,“笑话,本帝君有什么好害怕的,你情魄归位,这是你的造化……”

  顿了顿,他看着唐时锦的脸说道,“但焉知不是你的劫。”

  劫?

  唐时锦眸光微动,是说那位仙君吗?

  她偷偷瞄了眼萧宴的侧颜,喉咙有些发紧,“仙君,我渴了。”

  这一声柔柔的‘仙君’,听的萧宴心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眸光越发柔和,转身给她倒了杯水来。

  亲手喂了她喝下。

  温水入喉,缓解了喉咙里的干燥,她舔了舔唇瓣,“谢谢仙君。”

  萧宴看着他,眸色沉沉,眸子里满是占有。

  仿佛要将她沉溺其中。

  阴天子则嘴角抽搐,一脸嫌弃的表情。

  没眼看。

  真没眼看。

  他就多余来一趟。

  “大帝。”

  阴天子转身要走,唐时锦叫住了他。

  他回眸,“何事?”

  “我有一问,想请教大帝。”

  “问。”

  “冥府可有比大帝位更高的人?”

  大帝:……

  你想谋朝篡位?

  “没有!”

  大帝化作一阵风,走的又急又快!

  唐时锦眸光淡然,她觉得有的。

  便是她看到的那女子。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那个女子?

  不过,目前来说,情魄归体,补全魂魄,怎么都是好事。

  至于她怀疑,她是否是壁画女主转生,以后有的是时间去验证。

  横竖冥府又跑不掉。

  …

  “十九弟又没来上朝呢。”皇帝扫了朝堂。

  这话茬,没人接。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陛下不是真的在问十九王爷。

  实际上,陛下巴不得十九王爷不来碍眼呢。

  而十九王爷,也有不来上朝的特权。

  “陛下龙体康复,实乃国之大喜,前些时日陛下病着,太子……太子殿下一案便一直拖着,如今陛下理事,理应将太子惨案查问清楚才是。”

  齐相站了出来,语气带着三分正直和悲切,分寸拿捏的刚好,“臣要参唐家二子,臣怀疑太子一案,与唐家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半个朝堂哗然。

  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

  太子惨死,此乃陛下的痛心之事,这些时日,一直无人提及,就怕触及陛下的伤心处。

  太子尸身,也早早下葬了。

  此时齐相提起来,他就不怕触怒陛下吗?

  大臣们对此保持缄口不言。

  “丞相说的唐家二子,可是唐玉延与锦衣卫当差的唐逆?”

  皇帝语气沉沉。

  他瞥了朝臣队伍最末端。

  唐玉延就在那里。

  “太子大婚当日,正是由唐逆带锦衣卫负责护卫太子的安危,可太子遇难,却连个刺客人影都抓不到,焉知不是有内鬼,与刺客有所勾结!”

  齐相有理有据,掷地有声道,“臣认为,理应严查唐家二子,以正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