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晏安看到小胡的震惊反应,不由得安慰:

  “这个问题其实也很好解决,你的困境可以请姐姐们分担一下,把你母亲这个‘投资人’的注意力分散走。”

  “啥?”小胡不太明白司晏安的意思,禁不住道出了一些家里难以启齿的内情:

  “其实、其实我妈对我两个姐姐很过分……”

  “我大姐跟姐夫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姐夫家里条件不是很好。”

  “20年前他俩结婚我妈坚持要十八万八的彩礼,我姐夫拿不出来,我妈棒打鸳鸯。”

  “后来,我大姐被我妈强行嫁给了一个有钱的拆迁户,我妈拿到了十八万八的彩礼。”

  “但我姐婚后日子不好过,挨打挨了无数次。”

  “那个拆二代后来**了,看上一个更喜欢的女人。”

  “我姐提出离婚,他们家让我妈归还彩礼,一分不能少。”

  “我姐婚后就是家庭主妇,钱是肯定没得。”

  “我妈将那十八万八的彩礼用在了老家盖新房,所以没钱归还。”

  “后来,是我姐的青梅竹马卖了村里的房子,凑够十八万八给了拆二代,我大姐才算是顺利离婚。”

  “这个事情导致我大姐跟我妈彻底决裂,大姐夫带着她去了大城市打工,至今杳无音信。”

  司晏安听完这个实情,好半晌都没说话。

  小胡凄惨一笑,自嘲道:“安总您想笑话就笑吧,说出来我感觉心里好受一些了,这么多年来,我都觉得愧对大姐两口子,我妈为了给我搞房子娶媳妇,确实很苛待我姐姐们。”

  “我不笑话你,没必要。”司晏安捏着啤酒跟小胡碰了碰:“这个问题的根源不在你这里。”

  “我知道,可我还是心里很难过。”

  “兄弟,你还真是挺多愁善感。”司晏安感慨完又问:

  “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性格软弱?”

  小胡何止是苦笑?眼泪都要下来了:“经常性破口大骂,嫌弃我性格软弱、不走正道、生性凉薄,跟我父亲一个德行,扶不起的阿斗。”

  司晏安了然点点头:“正常,这是‘投资人’押错宝的典型表现,收益与付出不成正比,当然歇斯底里。”

  小胡被这话忽然又逗笑了:“安总,您可真是……合格的资本家。”

  司晏安又跟他碰了一下,先是灌酒后是凉薄拆穿真相:

  “人类本质上其实是一种很别扭的动物,你说人类需要感情吧,我们又不得不重视利益。”

  “就像是亲情,它有很多华美的外衣,孝顺、反哺、感恩……等等。”

  “从经济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出资人’与‘受益人’,或者‘债权人’与‘债务人’。”

  “任何一种关系,如果你被包养了,那就尽量少谈人格独立,不然注定矛盾重重。”

  小胡点点头又点点头:“是,给予你大量金钱的出资人,怎么可能对你不求回报?”

  ……

  双方安静了许久,小胡又问:“安总,冒昧问一下,您的夫人与您的母亲,是否有婆媳矛盾?”

  小胡问这句话时,心跳如擂鼓!

  冷飕飕的天气里,他的掌心却冒了一大把冷汗,后背都莫名挺直了。

  “我们家没有婆媳矛盾。”司晏安轻飘飘回应了一句。

  “啊?”小胡呆愣了一瞬,随即恭维道:“那倒也是,你们有钱人确实不会有这种烦恼。”

  “不是这么回事。”司晏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表情秒速颓靡下来:

  “我老婆,七岁开始就在我妈跟前晃悠,我妈喜欢她喜欢得跟个啥似的。”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我妹比男人还男人,我小妹五岁开始不着家,跟着她师兄云游四海抓阿飘,我妈基本没享受到养闺女的乐趣。”

  “也就我老婆,在我妈跟前晃悠了20年,给了我妈养闺女的快乐。”

  “我妈觉得我老婆才是她的梦中情闺女,母女俩,不对,婆媳俩简直不要太好哦!”

  “我丈母娘去得早,老丈人去得更早,老婆娘家基本没人了。”

  “当年,我妈一心想认我老婆当干女儿,我老婆也拿我妈当干妈,俩人要多亲近有多亲近。”

  “如果不是我三番五次从中作梗,她俩可就成了母女!”

  小胡一不小心从凳子上栽倒下去,这个内情着实把他震惊到了:

  “这、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婆媳关系?!”

  “这是个例,对你不具备参考价值。”司晏安开门见山回应他。

  顿了顿,司晏安又忽然想起什么,说道:

  “我老婆曾经给我说过一个歪道理,她自己参悟的歪道理——”

  “大部分男性、注意是大部分男性啊,不是所有的男人……至少不包括你这一类。”

  “大部分男性擅长掠夺、争抢、狩猎目标、开拓地盘。”

  “大部分女性更擅长守护果实,注意这里不是所有女性,至少不包括我妹那种土匪。”

  “职场也好,生意场也好,男性激烈竞争不择手段的情况居多。”

  “反观女性,相对男性守规矩很多。”

  “为啥社会上犯罪的男性比女性多?本质使然,因为赚大钱的门路,都写在刑法里。”

  “回到婆媳问题,本质上是两个女人对一个空间的话语权争夺。”

  “大部分女性对‘家庭’空间更重视,结婚后她们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这个空间的主宰,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女主人。”

  “我说大部分女性啊,不包括那种自己支棱不起来乐于被母亲或婆婆照顾的那种,像是自己难以自立的女性,会安于被长辈从经济与精神上大包大揽地照顾。”

  “这种咸鱼躺赢的女性也没啥不好,这不是对错的问题,是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问题,尊重就好。”

  “一个家庭里,儿子结婚后还跟父母住在一起,或者母亲在儿子家里帮忙的那种。”

  “婆媳问题摩擦不断的本质,是两个女人在争夺家庭空间的话语权,这就是东风与西风的较量了,究竟听谁的呢?”

  “如果东风是‘投资人’,那肯定要比西风更强势,儿子夹在中间注定是个受气包。”

  “如果西风在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东风又不是‘投资人’,那可能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要么东风带着儿子愤然离场。”

  “最怕的是东风西风都很强,然后,为了争夺这个家庭空间的话语权,东风西风你一阵我一阵混合双打摧残废了这个男人。”

  “简单粗暴的方法,肯定是物理隔离开来,也就是各住各的互不干涉。”

  “说到底,婆媳问题还是‘投资人’问题,不能自立自强的小夫妻,注定了难以挺直腰杆谈小家庭的自主权。”

  “身为孩子,不能要求父母中式投资、美式养老、欧式离婚,既要又要不可取呦~”

  “我再说一遍哦,如果你被包养了,那就尽量少谈人格独立。”

  小胡听到这里就已经表情颓靡了:“不可能,我这里是不可能的,唉!”

  言外之意,这辈子他都不可能逃开老母亲的掌控,结婚后肯定是要跟他一起住。

  这其实是个令小胡很绝望的未来,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母亲什么性格。

  司晏安也看明白小胡的困境了,唉,被老母亲拿捏死死的一生。

  ……

  这一顿,小胡喝啤酒也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司晏安吃喝完毕还得送小胡回小木屋,扛着人来到小木屋外,就见不远处房大叔的小木屋外依然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卧槽!都这个点了,咋还有这么多人瞧热闹?”

  司晏安扛着小胡刚走过去,一位穿着玫红色冲锋衣、脖子上系着印花丝巾、一头钢丝小卷发、戴着黄金雕花耳环、纹着韩式毛毛虫粗眉毛、眉笔描画黑眼线的六十多岁阿姨,咋咋呼呼冲了出来:

  “哎呦!这怎么还喝醉了呢?儿子、儿子快醒醒……”

  司晏安明白了,这就是小胡的母亲,看面相就不是好惹的那种。

  传说中的超雄老大妈,基因可能是XYY.

  “他有点喝高了,阿姨,您赶紧送他回去休息吧,夜晚风比较大,我怕他醉酒吹凉风头疼。”司晏安将人家的儿子还给人家。

  “哦哦、好,谢谢你啊小伙子。”小胡妈没认出司晏安,也可能来农场旅行是小胡的安排,她压根儿就没看节目也不晓得司晏安是谁。

  “小伙子,阿姨看你挺年轻的嘛,长相也很周正,有对象了没?”

  面对小胡妈如此唐突的问题,司晏安几乎是狠狠往后跳了两步:

  “我结婚了!!!”

  你看!你看!男孩子出门在外也必须得保护好自己呀,是不是?

  “也不晓得哪个姑娘倒了血霉,嫁给你这小白脸。”小胡妈奋力搀扶着儿子,可惜地啧啧两声:

  “顶着一张拈花惹草的脸,咋看都不像安分过日子的男人,亏得我刚才还脑子一抽抽,想把你介绍给我家二闺女(ˉ▽ ̄~) 切~~”

  司晏安哪怕智商奇高、情绪稳定,也被大妈这句话分分钟整破防,下意识就落入了自证陷阱:

  “我跟我老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好得不要不要滴!”

  小胡妈忽然就被青梅竹马刺激到了,破防说狠话:“**的青梅竹马,不过是旧社会的童养媳,哼,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司晏安有了小情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棒打鸳鸯卖闺女的老娘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呵呵呵!”

  小胡妈先是一愣,表情都变得难以置信起来,随即看了看醉酒的儿子,又看了看幸灾乐祸满脸写着嘲弄的司晏安。

  下一秒!

  小胡妈开启暴走模式,口吐芬芳,发疯发癫狠狠咒骂司晏安,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